众人都被《春江花月夜》吸引,黄兴运几步走到保险柜前,围着柜子转了几圈,沉吟片刻,对宋文渊道,“打开,让大家看看吧。”
“那可不行,”洪阳慢慢踱过来,摸着保险柜,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个柜子是隔绝紫外线的,拿出来后外界的光辐射对书画色彩有什么毁灭性的的影响,黄老您该不会不知道吧?”
黄兴运脸上笼罩了一个上午的乌云此时烟消云散,让他的老脸此时颇有些容光焕发的感觉,他摆摆手,“这个屋子里都是散射光,没有太大影响。”
洪阳不肯退让,“就算光辐射少,但屋子里人来人往,呼吸出来的水汽、二氧化碳以及大家带来的细菌,都容易附在画上,时间一久就容易发霉、褪色,这可是不可逆的!”
黄兴运老谋深算地一笑,“小洪,你这么百般阻拦是干什么?这幅画是唐朝画家荆浩的真迹,可你把它关在柜子里,让大家怎么欣赏呢?”
洪阳嘬着牙花子凉凉道,“您要出柜啊?”
“……”黄兴运血压顿时飙高。
“别闹,”宋文渊上前一步,对黄兴运温和道,“并不是百般阻拦,而是实在不敢将这样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暴露在危险之中。”
冷脸找了一上午茬的黄兴运此时竟然十分好脾气,双眼满是温情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小徒弟,慈爱地说,“难道连我的话你都不相信了吗?小轩窗里收藏的古画可不在少数,还没有一件要这般小心谨慎的。”
人们也都很想见识一下唐朝真迹的庐山真面目,纷纷附和,要求宋文渊打开保险柜,事已至此,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宋文渊只得将画取出来,在旁边的画案上展开,众人一阵惊叹。
黄兴运负手走过去,低头郑重其事地看了几分钟,神色渐渐凝重下来,对同行的老收藏家招招手,“老张,老李,你们来看这里。”
三个老家伙围着古画嘀嘀咕咕。
康天真探头探脑地过来,一脸天真烂漫地问,“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大事将成,黄兴运精神十分兴奋,一转脸又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后辈,更是心情大好,捏一捏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装模作样地摆手,“不好说,不好说。”
宋文渊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洪阳早已经嚷嚷起来,“什么叫不好说?黄老您可别拿我们小字辈儿开涮啊,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样欲说还羞的更让人遐想好吗?”
“你这孩子,”黄兴运不悦地看他,“我是念在你们刚开张,给你们留个面子,不想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堪。”
“卧槽,你这话说出来,我们已经很难堪了好吗?”洪阳脸挂得老长,“别以为你装得文质彬彬就不是踢馆了,谁不知道你和文渊有过节,存心想来给我们找不痛快呢!”
藏在心底的实话被他这么不留情面地揭露出来,黄兴运老脸挂不住了。
“洪阳哥你不能这么说,”康天真从宋文渊身后挤出来。
黄兴运顿时心中老泪横流:还是小天真暖心啊,看这俊俏的小脸儿,看这清脆的小嗓子,看这乖巧的神态……这么可爱为什么是个男孩子啊?
洪阳吊儿郎当地瞥他一眼,“我哪儿说错了?”
康天真正色道,“黄先生是宋文渊的授业恩师,宋文渊一直都很敬佩他的,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众人被吊起胃口,都转头看向这边,什么师徒反目的八卦内幕大家最喜欢啦。
宋文渊苦笑着摇摇头,“说实话,陡然被逐出师门,我也很想不通,明明前一天还在和和气气地筹办寿宴,第二天竟然就接到这样的消息,当时我是痛不欲生。”
人们一阵嘀咕,有几位参加过黄兴运的寿宴,也流露出想不通的神情,毕竟看前一天宋文渊乐呵呵忙活的样子,显然是没想到第二天就被逐出师门的。
大家看向黄兴运的眼神带不免上几分谴责:这人真是很无情呢,逐出师门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知谋划多长时间了,竟然一直不告诉人家宋文渊,还要他给自己的寿宴跑前跑后,人品不好哟。
黄兴运不知道大家的心理活动,但听了宋文渊的剖白,总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恼火地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宋文渊茫然,“我做什么了?”
“……”黄兴运一想起当初的事情,血压顿时有点飙,但被徒弟掐着脖子威胁,这样丢脸的事情,又怎么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当时就已经登报说明,是与你收藏理念不合,”说着转过身,站在人群的前列看向宋文渊,仿佛在人民的支持下进行审判一般,大声道,“你以假充真,没有资格做我黄兴运的徒弟。”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在古玩行里,以假充真是再常见不过了,毕竟收藏靠的是各人眼力,眼力不好,活该打眼,常言道家有三院房,再入古玩这一行,可见打眼以致倾家荡产有多稀松平常。
但这样被大声揭露出来,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宋文渊脸色顿时沉下来,“黄先生,我奉劝你三思而后行。”
“若不是对你失望之极,我也不会和你断绝师徒关系,毕竟,我和你父亲年轻时曾是很好的朋友,”黄兴运眼睛微眯,脸上浮现出对往事的唏嘘,叹气,“但是,文渊,你怎么能跟你那不成器的父亲学坏……”
康天真脸色一变,扑上去想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