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青年眉清目秀,目光专注地看着掌心萝卜花,他右手执刀,左手灵巧地转着萝卜,花朵的层次逐渐分明。
“嘿,好咯,”十太公吆喝一声。
康天真手中刻刀灵活地一转,将洁白的花朵剜了下来,放在码放整齐的一碟肴肉旁,盘子周围用黄瓜片切成九连环绕盘一周,角落点缀着如碎冰砌雪般的白萝卜花,一盘水救肉色彩清丽、细致精美,让人看了都不忍心下箸。
“看我的手艺,”康天真托着盘子,对十太公骄纵地哼哼,“比你徒弟厉害多了!”
十太公惊艳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对此菜的赞赏,但就冲着眼前这货孔雀开屏的嘚瑟样儿,他也绝对不想承认,从鼻孔哼出一句不屑,“我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小徒弟,你拍马都追不上。”
“胡说!不服你尝尝!”康天真托着盘子粗鲁地往他脸前送,大声嚷嚷,“你尝尝!你尝尝!不服尝一口!”
“还说是孔家的大少爷呢,”宋文渊掀起帘子走进来,戏谑地笑道,“老祖宗教导的尊老爱幼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这菜虽然精致,但那水救肉是你亲手做的?”
“是我亲手切的……卧槽,宋文渊?”
此时正是饭点儿,后厨里正忙得脚不点地,康天真刚才没有听到宋文渊的话,这会儿冷不丁一回头,那人已经站在背后了,顿时惊得手一抖,盘子掉了。
宋文渊一个箭步上去,稳稳托住掉落的盘子,“见到我就这么惊讶?”
“呵呵,谁惊讶了?”康天真冷笑一声,臭不要脸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抬眼看向眼前这个仿佛比半个月前消瘦了的男人。
宋文渊带着和煦的笑容和他对视,然后错愕地发现康天真白嫩的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红了,10秒钟后,已经连耳朵都是红色的了。
十太公惊魂未甫地从宋文渊手里接过盘子,“哎呦,真是吓人哟,好容易摆好的盘儿,万一给摔了,可惜不可惜哦……天真,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你家厨房太热了,”康天真振振有词地说,“我真怜悯你家的厨师们,在这种逼仄闷热的厨房里工作,简直对不起自己交给新东方的学费!”
路过的厨师闻言摸摸额头,心想我没感觉到热呀,难道是因为我干活不够卖力,在这么逼仄闷热的地方都没有出汗?
于是,厨师的工作效率顿时提高10个百分点。
宋文渊好笑地看着这厮信口雌黄,没有去拆穿他,而是转头对十太公道,“今天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找老祖宗帮忙。”
十太公自己没有子女,对这些小字辈儿向来有着120分的宠爱,一听宋家这孩子有求于自己,立刻洗手,脱下身上的围裙,“来,来我办公室里细说。”
走进办公室,保姆阿姨拉上窗帘,暖色系的灯光让整个办公室无比温馨,十太公坐进一架官帽椅中,接过保姆送上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文渊,我看你这个世间来找我,恐怕这事情不简单吧。”
“是这样的,”宋文渊将一本图录送到十太公的手里,“这个《周易本义》是宋版书,原藏于陶仲文的墓中,前段时间我和天真在湖北,正好遇到一个叫李二铁的老汉将这本书从盗墓现场偷了回来,我们得到书之后捐献给了博物馆,但是前段时间它却现身在重庆一个不入流的古董展销会上,现在又到了肯巴德的手里,并将它送上了嘉华拍卖行即将进行的古籍碑帖专场拍卖。”
十太公神色严肃起来,他翻看着图录,目光落在收藏印那一张照片中,“这里有清朝收藏家钱谦益的收藏章,据我所知,陶仲文墓几个月前才刚刚被盗掘,钱谦益应该根本接触不到这本书才对。”
“正是如此,”宋文渊从手机中调出一张照片,与图录上的照片放在一起比对,“这是我当初捐献之前拍照留念的照片,根本没有如此多的收藏印。”
“愚蠢!”十太公气得一拍椅子扶手,他痴迷地看着图录,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愤恨,“伪造藏书印,这是对古籍极大的破坏,真是……可恶至极!”
康天真忙蹿到他的身边,帮他轻轻拍打后背,“您别气坏了身子,宋文渊明天要跟他们上鉴定会,在媒体面前证明这藏书印是作伪的呢。”
十太公年轻时家大业大,爱好古董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后来娇妻早逝,此后七十年一直守节未娶,将对亡妻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古董上,收藏的古董既杂又精,是难得的全面型收藏家。
他九十大寿时觉得自己天命将至,遂将毕生收藏全部捐献给博物馆,全身心地投身到美食中,没想到如今一晃又将近十年,他不但没有驾鹤西游,反而身体更加硬朗了,只是对古董收藏彻底看透,深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道理,从此不再强求。
此时此刻,听到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几岁,热血都沸腾起来,“做得好!这种丑事一定要给揭发出来,纵容作伪就是在破坏古董收藏的市场,到时劣币驱逐良币,对珍贵的古董是十分不利的。”
康天真不屑地哼了一声,“十太公,你这几年深居简出,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有多可恶,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我们家窑厂定制仿品。”
十太公一惊,抓住他的手,“你爸爸都接了吗?”
“康家的瓷器都有款识标记的,我们烧造的都是陶瓷工艺品,”康天真道,“听说很多年前还有个坏蛋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