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完迪古乃沐浴更衣,徒单桃萱打发人过来请迪古乃。爷主子回府,那些女人自然早早备下了洗尘宴,连侧妃大氏也被她们请了过来,迪古乃不得不前去赴宴。
我给他系好珠囊,低声道:“我不想去。”迪古乃握住我的手,淡淡道:“不去也好,用了晚饭,便早些休息,不用等我。”我点点头,送他出门。
秋兰问:“娘子晚上想吃什么,奴婢好吩咐厨房去准备。”我摇摇头,进了卧房,“我没食欲,你们别忙,把灯吹了,我困得紧。”她还想再说,我挥了挥手,掀开帘帐上了床。
躺进被窝,我困意更浓。秋兰似乎还杵在帐外。我翻了翻身,打了一个哈欠。她估摸以为我又起了小性儿,殊不知我可是真的困倦不行。一路上睡眠不好,白日里坐着马车又累。这会儿见了舒服的床榻,哪里还想再出去和女人们周旋。
沉沉睡了许久,最后让肚子给饿醒了。
我掀开帘帐,只见几步之外的软榻上,坐着一个埋头写字的人。我安心一笑,出声道:“灯光这样昏暗,爷怎么不去书房?”说罢不禁愣一愣,我方才叫他什么来着。
迪古乃丢下笔,起身走了过来。我亦坐起身子,未等他张开怀抱,便扑了上去。
头枕在他胸口,迪古乃搂着我笑说:“我的宛宛倒是转了性儿。”我嘿嘿一笑,嘟哝道:“你可不就是个爷,穿梭在红花绿柳中的大爷。”他嗤笑一声,食指轻轻刮了刮我鼻头,“你个爱吃醋的小妮子。”我沉默不语,嘴角划过一丝无奈笑意。又闻得他说:“我担心你醒后见不着我,便没去书房。秋兰说你晚饭没用?这会儿可饿了?”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心头便涌起了巨大的甜蜜和欢喜,冲淡了方才所有的惆然和自哀。
我也不过是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呵。
正欲点头,肚子已咕咕叫起来。迪古乃哈哈发笑,我生气道:“就爱看我的笑话。”他摇头止住笑意,“我让秋兰去准备吃食,但睡前也不能吃太多——”我打断他道:“嗯,明白,快去吧。”心想他怎么年纪越大越啰嗦,我自己反倒愈发像个小女孩。
隔日起来,迪古乃人已入宫上朝。我让秋兰陪着。先去辽王府给王妃徒单氏请安,旋即又陪侧妃大氏说了会儿话。如今这座宅子,离辽王府并不远。一条大街上,五十来步的距离。回屋后,拓雅领着福宁过来,长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加上福宁已是六七岁孩童。偶尔几句童言童语,让人捧腹大笑,好不喜欢。
我颇有几分感慨,说道:“如今瞧着你一副慈母模样,再忆起咱们当初的相识,真真觉得在做梦似的。”拓雅往口中送了一块蜜饯。笑道:“可不是,你这条命,还是我救下来的呢。”
我抿唇一笑。往外看了几眼,又摸了摸福宁的脑门,笑说:“春光不可辜负,咱们出去走走,也免得拘着孩子。”福宁一听。顿时拍手叫好,拉着拓雅就往外奔。险些撞到了挑帘而入的秋兰。
我问:“怎么?有什么事吗。”秋兰道:“爷打发人回来问娘子,今儿还出不出城。若是出,就请娘子坐车先往城门去。”我微一思索,摇头道:“罢了,去回话,今儿不出城。爷昨儿才回来,今儿好好休息再说。”她笑点头,出去回话。
待我行至拓雅身旁,她低声笑道:“可愈发体贴人了。”我淡淡一笑,和她并肩走出院门。
福宁由奶娘拉着,在前面蹦蹦跳跳,时不时回头看看拓雅。我边走边问:“可有教福宁认字?”她道:“自然得教,总不能养个痴傻小儿。”我“嗯”了一声,她试问道:“这几年在中京,身子养的怎么样?”我脚步顿了顿,答道:“听天由命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她闻后若有所思,笑一笑不再接话。
宅邸面积有限,花园亦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所幸木普尔规划得好,开阔之中,巧用各种隔断。小路交错,步移景异,山石周遮,流水淙淙。又正值春夏之交,园中倒也是花木葱茏,绿荫匝地,观之悦目。
然而下了游廊,忽见一石子小道上,零零散散的撒了不少茉莉花瓣。我不禁蹙眉,再往前看去,摆放在路旁的茉莉花竟七横八竖,疑似被人摧残踩踏。拓雅道:“北地养花本就不易,这是怎么回事?”说罢,只听得一阵阵嬉闹声,从小道尽头的假山石后传出。福宁闻后松开奶娘的手,跑回拓雅身边,说道:“是元寿的声音,福宁不要看见他,他是个大坏蛋!”
拓雅斥道:“不准浑说。”福宁撇一撇小嘴,我责怪拓雅道:“别吓着孩子。”心里同样觉得不舒服,也不想再继续向前走。
“哈哈哈!又中了!”元寿的玩闹之声再度响起,紧跟着一声鸟儿的哀嚎至头顶传来。我惊得抬头,一黑色影子迅速下落,身子被人拉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地。随后“啪”一声,一只幼鹰扑扇着翅膀落在地面,离我仅仅半米远。
远远跟在后面的秋兰紫月闻声而来,见到地上那只插着羽箭的幼鹰,不觉吃惊呆住。我由拓雅扶着,依着栏杆平了平气。
假山后绕出三个人影,其中矮小微胖的男孩可不就是芷蕙的儿子元寿。衣着极尽华贵,通身披金戴银,颈上挂着三个项圈,样样皆是珍品。我心中嘲笑,怪不得一直不长个,日日佩着如此多饰物,可不就把人给压着了。
他似乎不太认得出我,只顾哈哈大笑去捡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