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希尹在里边和他说话,你要去看看他吗?”心想乌禄还真是不避嫌,如今旁人都不愿再和完颜宗翰沾上半点关系。就连迪古乃、常胜他们,也不愿往这儿跑,来看望昔日一手遮天的伯父。
花涟领着乌禄进去后,秀娥感慨道:“不枉王爷疼爱他一场,确实个好孩子。”说罢又往我嘴里塞了个葡萄,迟疑道:“若是当年千里迢迢去寻娘子的是他,能得到娘子芳心的,就不会是辽王家的小王爷了吧。”
因为失子的事情,秀娥对迪古乃甚为不满,如今也不肯称呼他的名字了。我咀嚼着嘴里的葡萄,只觉得酸涩无比,淡淡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些时候,你看似才生出来的情愫,其实已经埋藏在心里很久了,只是……需要一个引子罢了。”
她摇摇头,苦笑一声未语。
乌禄出来后,神情多了几分凝重。我问:“和义父聊了什么,聊了这样久。”他坐下后,突然握住我的手说:“姐姐,乌禄心里很后悔。”
我不解,但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你今天能来看我义父,已经是很不错了。以后……就别再来了吧,省得给自己添麻烦。”
乌禄身子一僵,嘴角轻轻抽动,慢慢站起身。
在他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我浅笑了一声,“你也不小了,早些和香儿把婚事办了吧。”
他扭头看我一眼,没有说话。
秀娥在身后轻声道:“他也喜欢娘子吧。”我继续剥着葡萄,轻叹道:“我们相识多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大家总是有些感情的。”
话说完后,我想到了远在战场上的兀术和孛迭。若是兀术在,他会力挺完颜宗翰吗?还是和众人一样,想着无论日后的权力场会如何变化,这棵大树必须先倒下,免得他们夜长梦多……只怕,是后者吧。
我不该有这样的奢望。
服侍完颜宗翰吃完药,我放下帘子,轻脚走出屋子。却见希尹负手而立,站在廊前,望着一地的惨淡月光。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扭头问:“睡下了?”我点头,行至他身侧,“这么晚了,大人怎么还没回去?”
“自己拿去看。”希尹忽地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我淡淡道:“今儿在府外发现有小厮探头探脑,一问才知是辽王府的人,说是迪古乃让他过来送信。”
虽然是监禁,但迪古乃若想亲自来探望完颜宗翰也是可以的。不知他是为了避我的嫌,还是要避完颜宗翰的嫌。我轻叹一气,缓缓拆开信纸:
分别数日,心中惶惶,千错万错,皆由我来承担,切记珍重身子。
寥寥数语,却让我几欲落泪……这种欲爱不能爱、思念不能见的痛楚,闷在胸腔里,叫人难受的想发狂大叫。希尹侧身问:“要不要回信?我待会可以带出去。”
迟疑了一下,我终是摇了摇头,合上信纸,“不用了,暂时……如今我只想陪着义父,其他的……我也没有能力去顾及了。”现在的境况,别说我无暇去爱,即便是想,也容不得自己一再放任感情了。本来还心存侥幸,合剌不会再难为我,可那晚辽王也来提了醒,真的是没有选择了吗?
我不想妥协,我还不想放手,我想要我的爱情……尽管我明白,若要定了这份爱情,未来的路,会有多么难走……
可我就是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