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绍宋望她一望,敛起几分灰败之气,忙笑着同她作揖问好道:“原来是五嫂,我才从林家回来,正要找几位嫂嫂们去。”
被他唤作五嫂的人噗嗤一笑,扭着头同身后几个穿红着绿十分显贵的年轻太太们道:“大嫂,二嫂,四嫂,你们听,七弟这人可真会说话,见我们遇着他就说要找我们去,若遇不着还不知要找谁呢。”
身后几个少奶奶俱都掩口笑了,惹得容绍宋不住地口称冤枉,道:“我真是要找几位嫂嫂去呢,这个周六晚上六哥说要举办一场舞会,使我各处送帖子去,外面的我都送完了,唯独家里的人我还没有送出去。如今既是几位嫂嫂都在,干脆我也不一家家跑了,喏,帖子都在这里,就一并给几位嫂嫂吧。”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红底洒金帖子来。
他的五嫂当先就抽了一张,瞧上头端正的写着“方红英女士惠启”,恰是她的名讳,不觉咿呀一声笑道:“可是巧了。”又看罢里头内容,才知容绍宋果然没有扯谎,便将请帖两面在掌心中一合,问道,“六弟这是做什么要请我们开舞会呢?”
容绍宋就又说了一遍要给某人庆贺的话,几位少奶奶听见,免不得要打趣容绍唐,都道他如今竟也会这等博女儿家心思的想法了。她们说笑的时候,方红英倒是认真思忖了一会儿,想着容绍宋方才说是自林家而来,又想林可如的生日正在八月初一,若说容绍唐是为她做生日庆贺,倒也说得过去。
她合着帖子兀自微笑,身旁一个着青莲色旗衫的女子望着她片刻,见她一人发傻不由笑推搡她一把道:“你想什么,这般出神?莫不是这帖子里写了什么有趣的事不成?”
便伸了手要来抽取她手上的帖子。
方红英避身躲过,笑啐她一口:“四嫂真是调皮,你自己也有帖子,非得要拿我的。”就从容绍宋手中将帖子全抽出来,都一股脑儿塞给她。
几位少奶奶按着帖子上的姓名各自分了,一时那个四嫂又问容绍宋:“可说了是为谁开?”
容绍宋才要推说不知,方红英便将她四嫂的粉腮轻轻一拧,笑道:“真是笨,没听到七弟说他从林家来吗?这舞会自然是为了可如而开,她的生日如今就在眼前,别说老六这主意可真好,我前番都琢磨好几天要送她什么礼物才好呢。她留学回来,家中又富贵,礼物送的不妥当她怕是不会要的,真要难为死我。”话是这么说,然而她面上丝毫无难为之色。她同林可如是同班同学,当初能嫁进容家做五少奶奶,也是林可如从中牵线的缘故,是以她对林可如和容绍唐的交往便十分看好,纵然他两人不说什么,在她的心底里也早把他们当做一对了。
好在众人都知她和林可如的交情,再加上容绍唐的确对待林可如不同常人,时日长了,大家心里头也就默认了她们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
如今方红英把话挑开了说,谁也不能说她说的不对,便都笑一笑,玩笑几句,相携回屋中去了。一众人里,也唯有容绍宋没跟着糊涂,他的消息比嫂嫂们要灵通一些,只怕到头来容绍唐娶得未必就是林可如,不过是碍着五嫂的脸面,才不说罢了。
到了周六那日,果然宾客盈门,容绍唐这一番请的大多是熟识的朋友,家中几位嫂嫂拿了请帖,少不得要替他出来接待一二,其中就属方红英最为尽心。她还是为着林可如之故,忙里忙外,生怕有不周到的地方,待林可如来,更是把她当成座上宾一样,忙叫人给她端了茶水,又拿出自己珍藏的法国香水送她:“知道你见得多未必稀罕,只不过是表一表我的心意罢了。”
林可如道了谢,又看她忙得一头是汗,禁不住道:“六爷办舞会,如何把五少奶奶你劳累成这样?”
她眼里带笑,分明是在打趣方红英。
方红英羞恼的一拍她的肩头,佯装恨恨道:“不领情的丫头,我这般忙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这话倒又从何说起?”
林可如大为不解。
方红英笑了一笑,睨着她一眼:“你少同我装蒜,老六是为谁办这个舞会,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好心好意为你操办生日舞会,你还要笑话我,可见你是个没良心的人。”
“谁同你装蒜来着?我只怕你是白操心一场。”林可如端着茶杯,一张俏脸半隐在杯后,唯露着弯弯两只眉眼,笑道,“我都不知他是为我办的舞会,你却信誓旦旦的模样。”
“或者,老六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方红英既是认定林可如同容绍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然就不会去想容绍唐是为别人开办的这一场舞会。她两人在一处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那头大嫂二嫂和四嫂忙活完过来,都坐下笑着向林可如道了贺。
林可如这一回倒不好坦然受之,遂将杯子轻轻一放,澄清道:“舞会是六少爷要开的,并不是我要开,你们只顾着庆贺我,我实在愧不敢当。”
几位少奶奶便都道:“不是为你还为谁呢?”又说,“报社那边都来了人,探头探脑的打听是为谁开舞会呢,你要是不愿出风头,最好不要过去,以免他们又要拍你。”
这话也是有典故的,在林可如夺得南国校花的桂冠之后,走到哪里都如同明星一般引人注目,又有报社的狗仔专一跟着她,连她每日里吃了什么穿了什么,都要往外报道,终是惹恼了这位林家大小姐,一句话的功夫几乎没让那个报社就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