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中,因为前几日在温园那一闹,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纵使暖阳照耀着这做规模庞大的太子府,也未能将行走于其中的诸人面上的阴霾挥散,每个人都那么小心翼翼地行动,生怕弄多了一点声响,惊动了温园里那位精神不振的主子。
但这一切,却完全不影响在客园儿之中,斜靠石桌,薄纱掩目,闭目感受着夕阳暖意的虞姬。
“姑娘,长风大人来了口信,太子殿下要您子时到后院儿。”
耳边传来阿辛的声音,薄纱之下的那红唇终于扯出一抹笑意,等了这几日,终于还是要见见自己的么?
子时将至,虞姬依旧斜靠在园中石桌上,保持着傍晚时的姿态,闭目听风,听着庭院四周的每一寸风吹草动。
子时已过,虞姬依旧斜靠在园中石桌上,只是背上多了一层薄薄的披风。
良久之后,从园门之外倏地传来一阵强风,将石桌前斜靠的人身上的披风吹起,飘落一角,那面上蒙了眼的薄纱轻飞一角,随着风止,又轻轻回落垂在面颊之上。
曹则烨站在客园儿园口,在四月微凉的夜风里,怒目而视那石桌之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半晌之后,那人依旧没有动静,曹则烨才止了长风和阿辛留在园口,大步走到石桌前,瞅着那空余的石桌,忽地便是一掌拍下。
“砰!”
石桌断面,石桌上斜靠着的人,却依旧斜靠着,只是终于开了口,“太子殿下这般生气,所为何事?”
曹则烨居高临下看着那撑着半截石桌依旧全身放松靠着的人,眉目深皱,带着那质问的沉音道,“本宫叫你子时去后院儿,为何不去?”
“忘了。”
“虞姬!”
被曹则烨忽地大掌提着后颈,虞姬便隔着眼上的薄纱,看向薄纱之外那一张怒颜,好像啊……
只是一瞬间的走神,随之虞姬便收回了神思,抬手将面上的薄纱解掉,迎上曹则烨那带着怒意的双眸,面无表情地看向曹则烨,“太子殿下,这是您的太子府,不是虞姬的地方。也只有您给的这个地方,比起太子府的其他地方更安全。”
曹则烨闻言微愣,松手将虞姬甩回那石凳,随之坐在旁的石凳之上,笔挺上身,双手握拳,满眼警惕地看着虞姬,“本宫暂时不会取你性命。”
“既然如此,在客园儿说也无碍。”
“……”
见曹则烨难得的哑言,虞姬垂眸轻笑,绞着手中薄纱道,“太子殿下觉得,虞姬送您的礼如何?”
心知虞姬所问为温兰之事,曹则烨也就顺口道,“孩子在哪儿?”
虞姬受伤动作微顿,随即温言慢语道,“不是前几日被太子殿下亲手摔死了么?”
“你以为本宫傻么?”
“太子殿下不傻。但是那孩子,太子殿下就当真想让他活下来么?”
曹则烨闻言微愣,虞姬见状移了目光看向园口守着的阿辛和长风,道,“花园里的百合,开得很艳呢。只是长在一丛丛的牡丹花里,太影响视觉美感,虞姬自作主张,向太子妃进言将花园中的百合都拔了,种上牡丹。四月的牡丹花开,可是美得很呐。”
百合,浓郁的百合香,会刺激到孕妇神经,易引起头痛、恶心、呕吐……严重者还可能导致胎儿不稳,流产。
温兰的肚子,少有七八个月了吧,为了让她流产,那满园的百合,每日温兰的晨走,曹则烨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倘若温兰真是一个简单的女子,或许曹则烨会容许她和她的孩子,可若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以曹则烨的性子,恐怕都不会多看他两眼。就恍若前几日被处死的那二十来个女子那般,其中有一半的人,曹则烨将她们收入府中后,就不曾召幸,连长相名字都一无所知。
虞姬走神之际,曹则烨在听得虞姬的话后,却是在认认真真打量自己对座的女子,这百合之事,她如何得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和凤姬一样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太子殿下,虞姬替您送了一份礼,再送您一份礼,只求事成之后,将凤姬还给虞姬。”
所以,凤姬就真是你的软肋?
“你是辽王的人?”
“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虞姬是真心想要帮太子殿下的。前几日抓出来那二十五个女子里,有七个,是辽王的人。太子殿下应该查过吧?”
虞姬说罢,便从远处拉回目光,迎上曹则烨的眸光。
捕捉到虞姬眼眸深处那由心而发的自信,曹则烨只觉得面前的女子有几分可笑,纵使她比一般的人、比凤姬还厉害,那又如何?在男人的世界里,女子也不过是被当作棋子祸水。
“你以为,本宫的人是那么好做的么?”
“既然太子殿下不相信,那么,一个半月后的宫宴,希望太子殿下能让虞姬献上一曲舞。”
“你知道?”
“我知道。也希望太子殿下的人,在宫宴上切勿动手,千万别小瞧了楚王。”虞姬起身,对曹则烨说完了这话,带着手中薄纱,拂上曹则烨那坚毅而阴骘的双眸,在那似曾相识的面容之上贪恋半刻,便带着那薄纱,径直朝屋中而去,独留曹则烨在那薄纱余下的一缕胭脂香中皱眉沉思。
曹则烨终于还是走了。
在屋中见着曹则烨那负气离开的模样,虞姬只觉得好笑,将轻开的窗扇拉合,退坐到梳妆台前。迎着身后的烛光,看着铜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