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阿攸二人应下出了主屋去备水,迟幼钦也走出了主屋。
站在梧桐树前,闭眼听风:叶梦钦的娘千辛万苦将叶梦钦留在叶府,而后又一声不吭地离开,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态势,怎么想都觉得她娘亲这么做像是在跟叶宗盛交代后事。
若是如此,那这么多年她都再未出现,那不就是,已经……
若是这样,自己还找个鸟啊?带骨灰给叶梦钦么?
再说,叶梦钦待在叶府那些日子,不是鲜少出梧桐阁么?怎么会十岁的时候在花园里落了水?
邪寒入体,也就是落水着了凉罢了,怎么会后来病入膏肓呢?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那沈氏,确实是不待见叶梦钦的!
不然又怎么会那般不顾叶梦钦的死活呢?
想想初见时的那个女子,病若游丝的模样,看得直叫迟幼钦心疼。老头怎地就让他这般命途坎坷?
即便是已经离世,除了两个贴身的丫鬟,竟再无人在乎。
迟幼钦轻轻抬手,好似要握住什么:梦钦啊,你的故事,我替你好好走一遭。若有来世,定要投个有爹疼有娘爱的家。
阿攸留着阿兮在屋中备水,轻轻走到迟幼钦身后,唤了她一声,“小姐,可以沐浴了。”
迟幼钦闻声,这才断了思绪,随着阿攸回了主屋内室。
沐浴完,迟幼钦便抛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理不清的问题,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巳时,宫里的宣旨太监便领着浩浩荡荡一队人来了叶府前院宣旨,带着那一嗓标准的尖声腔调,噼哩叭啦念了好一晌儿。
“奉天承运……钦此!”
宣旨毕,待叶宗盛作为代表接了旨,宣旨太监立马带着那特别的尖嗓走到迟幼钦面前,对着迟幼钦说了些讨喜的话,随后掂了掂袖袍里沈氏让阅琴塞的钱袋子,满脸一笑,才领了来人原路离去。
待那宣旨太监领着来人走了,叶宗盛才转身对着身侧的人说道,“钦儿,你随为父到书房来。少臻,你也来。”
叶宗盛说着就将圣旨递给沈氏,负手带着二人去了书房。
待叶宗盛走后,柳姨娘盯着沈氏手中那黄灿灿的圣旨,娇叹道,“夫人,这二姑娘,真能沉住气。”
沈氏不耐烦地睨了一眼柳姨娘,真是有机会就出来蹦达的主儿!
随即,转而对着一旁的郑姨娘说道,“婉言,随我回听萧阁。二姑娘要出嫁,咱们该准备些东西了。”
“是。”
郑姨娘应下便随了沈氏回北苑。
“切,还真当是嫁自己的女儿啊!茴香,回屋。”
一阵嗤笑之后,柳姨娘又扭着自己的小蛮腰,带着身着粉裙的茴香回了芙蓉阁。
书房里。
叶宗盛负手立在书房书案前,盯着墙上的山水画说道,“钦儿,为父亏欠你啊!这么多年也没好好照顾你,如今,又让你这样匆匆忙忙地准备出嫁。”
身后的迟幼钦看不清他的神色,虽然听着叶宗盛的语气是很伤感。但是,迟幼钦不觉得,他的心里真有亏欠之情。
进府之后迟幼钦所了解到的当年叶梦钦所受的待遇,虽然那是因为他不在府中。
但是,迟幼钦对叶宗盛这个人,是真真儿的没有好感!
无暇听他打亲情牌,迟幼钦也抬眸随意地看着书案之后那墙上的画。
不说话!
突然,迟幼钦猛地凝了眸光,看着墙上的那副山水画。
吁……
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努力再眯眼……再眯眼……
为了看得更清晰,迟幼钦就差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掏出来扔到那墙上了。可惜因为那该死的近视,却依旧看不太清,只模糊看出一张好似……女人的身形儿。
女人?!
迟幼钦皱眉紧目,明明是副山水画,怎么就硬生生被自己看成是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的气韵,好熟悉!
正是迟幼钦出神,不禁朝前走去,想要看得更清楚时,叶宗盛却突然回转身唤了她一声,“钦儿?”
迟幼钦猛地一吓,退后两步,对上叶宗盛投来的那好似审视的目光,慌乱地赶忙垂眸,试图掩了眼里的慌张。思索了一下叶宗盛之前说过的话,模棱两可地低声说道,“人各有命,父亲对钦钦的生育之恩,便就是钦钦无以为报的了。如今,能为父亲分忧,也是钦钦的福分。”
叶宗盛将迟幼钦的慌张收入眼底,却是没多说什么。轻叹了口气,目光移向一侧的窗框,“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这么些年,为父还记得当年你刚入府时,一桌子的菜,你却最喜吃的蘑菇,其他的菜碰都不碰。有一次我去你阁子里看你,将那些蘑菇护得紧,可怕旁人抢了去。”
迟幼钦皱眉,心中计较:蘑菇?你逗我呢吧!深宅大院,哪里敢长蘑菇?就你府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仆人,还能给叶梦钦送蘑菇?
还不待迟幼钦回答,一旁的叶少臻却抢着回答,面带嬉色,“父亲,您可记错了。喜欢吃蘑菇的是我,二姐姐最喜吃的是落葵。当年我去过二姐姐院子里一回,贪嘴吃了她的落葵,她还把我好一顿打呢!害得我尽兴而至,败兴而归,这事儿我可是记忆犹新的。”
叶宗盛闻言一愣,随即又呵呵笑着说道,“唉!人老了,记性都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着,眼神却是意味不明地在叶少臻与迟幼钦之间扫了好一会儿。
笑罢,叶宗盛又转了话锋,“钦儿,再过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