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世上的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好人和坏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界限?
那个恶贯满盈的人,也许是一个孝子。那个为一只小狗死去伤心掉泪的人,却可以杀人如麻。
小时候,总觉得谁对自己好,给自己糖吃,就是好人。谁骂了自己,打了自己,跟自己作对,就是坏人。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我们在渐渐长大,发现给我们糖吃的那个人,背后在讲我们的坏话。那个总是当面跟我们对着干的人,反而在背后维护我们。
我们评判人,不再凭一两件事。我们甚至发现,在利益的驱使下,好人会变成坏人,坏人会变成好人。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我们开始变得冷漠,不再轻易跟谁交心。在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面前,你的痛楚,不过是ta茶余饭后的谈资。
渐渐地,我们开始跟他人保持距离。泛泛之交、点头之交,见面聊天,只聊天气和娱乐八卦、时事要闻,不再细谈你我。
可是有种关系,却是避无可避,那就是爱人,和爱人的家人。我们可以跟不合拍、合不来的人在人际交往上保持距离,但组建另一个家庭后,不论自己是否乐意,都不得不跟另一族人深入接触。
小年轻们,面对的境遇,有些复杂。
谁家儿子不是宝,谁家女儿不被宠?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宝贝疙瘩结了婚,便成了苦役。丈母娘说,我把女儿交给你,是让你宠让你爱的。婆婆说,我儿娶了你,你便有了照顾他衣食起居的责任。
茫然无措、被自己父母宠坏的两个年轻人,原以为过日子是过家家般简单,不过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而已。却不知吃饭的“饭”,需要有人来做;睡觉的“被”,需要时时晾晒,更换床单被罩。
家务活,旧时都是女子做。因为男主外,女主内。如今却是,男女都要上班。就连生了孩子由谁照顾,都成了愁心事。哪像以前,女人带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于是,争吵、矛盾,随之即来。结婚后的女人,怪自己的男人不似以前那般,对自己悉心贴护、任劳任怨、勤快能干。结婚后的男人,怪自己的老婆不够温柔体贴、聪慧能干、善解人意。大家都在怪对方变了,却从来不曾细思,两个人面对婚姻,都是没有经验,惊慌害怕,不知如何面对出现的各种新问题。
离婚率,也由此攀升。
在此过程中,深爱过的男女因为处不好关系而不得不分开,固然两人都很受伤。不过,双方背后的两对老人,受到的伤害,只怕只多不少。儿女幸福,他们安乐。儿女离婚,他们跟着揪心。再加上那个时代的人,大多好面子。于是,双方的老人,也跟着迅速衰老。
陈葭的婆婆得病去世,不敢说跟陈葭、黄宇两人婚姻动荡不宁有直接关系,但关系,多少总是有的。
黎清心情平复些后,不止一次提到她的那个表嫂。她口中的陈葭,挑剔、不懂装懂、作、不懂感恩、咄咄逼人,生生把她姨给逼死了。她把她表姨早逝的缘由,完全归结于陈葭的不懂事。她谈起陈葭时,眼中全是恨意、恶意。
清官难断家务事,即是如此吧。
黎好的饭菜走了。
邵炎、落遇在三丝馆坐下,相对无言。
“随便吃点?”邵炎说。
落遇点了点头。
邵炎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落遇平时爱吃的。
“你爷爷突然去世,你家人有没有怨过谁?”落遇开口,问。
“怨谁?”邵炎反问。
“比如,你爸你妈。比如,我和你。”落遇说。
邵乃文去世得很突然。他之前一向身子骨硬朗。而他去世的时候,正值落遇、邵炎离婚期。当时,邵怀友和张瑞珂的关系,也很僵。
“我几个叔婶私下有抱怨过,被我奶奶骂回去了。我奶奶说,我爷爷活这么大岁数才走,已经算寿终正寝了。让他们别没事找事。家以和为贵。”邵炎淡淡说。
“那你奶奶心里,会不会其实也在怨我们?”落遇小心翼翼问。
邵炎伸手握住落遇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为了邵家,我爷爷奶奶都不惜拆散你和我这对姻缘。我心中的怨气,不比谁弱。遇遇,我们没有任何错。我爷爷奶奶心里也知道这一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是以前为了维护封建宗族统治而衍生出的。现在是现代,社会更先进,更符合人性。他们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至于我爸妈,他们心中的怨气,不比我们少。如果说,我爷爷去世,跟我们有关,那么始作俑者,也是他们。我们本身就是受害者。你完全不必心中自责。”
“那陈葭和黄宇呢?你怎么看?”落遇问。
“我也觉得,他们没什么大错。黎清把怨气全撒他们身上,不过是因为她现在过于悲痛,想找个发泄口。若细细分析,换了她是陈葭,遇上她表姨那样强势、势利的婆婆,只怕关系处得更僵。”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讲?”
“她正在气头上,需要发泄。这会你跟她讲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反而,她会觉得我们在包庇陈葭,我们被陈葭蒙蔽了,善恶不分。等她冷静下来,她会看清这些的。谁都没错,错在没有人是完美的。大家的性格,多多少少,都存在缺陷,处事能力,也不完美。从而导致,人生存在,众多憾事,无法弥补的错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