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待到香宁香馨睡了,悄悄地将容植给我的匕首寻了出来。这匕首名唤“挈燕”,他一直没收回去,说就给了我。我脑中放空,只痴痴的看着匕首,似乎瞧到了容植微笑的脸,一晃眼,又是衡俨淡笑的样子。我挥刀朝桌上的蜡烛横劈去,蜡烛应声落在了桌面上,可烛火未息,依旧点燃着。我一口气吹熄了烛火,上床睡了。
次日,我估摸着衡俨该下朝了,便叫香馨将房门院门大开,再去请衡俨。我收好挈燕,安坐在房中等他。等到申时初,他才来了。他今日穿了一件苍色的衫子,十来日未见,竟然有些消瘦。
我叫香宁香馨回避了,再闭了门,请他坐。他微一颔首,又坐在我书桌前,拿起笔洗,左右观赏。我唤他:“三哥……”
他听到我唤他,将笔洗放下,抬起头来瞧我。我走到书桌一侧,说:“三哥,你可愿意让我走么?”
他道:“皇帝金口一开,谁能违抗?”
我说:“即便我们有夫妻之名,你也可以让我回昭南。只要没人知晓,也不算是违命。”
他仍是漠然:“可我不愿意。”
我忍了忍,没同他再说,只从怀里缓缓拔出匕首,指着他道:“你非要我争个鱼死网破么?”
他微微一怔,不怒反笑道:“你倒真是个硬性子。”
我竟也笑道:“你真要做我的刀下鬼么?”
他微微一哂,道:“你杀不了我,再则,你真能下得了手?”
我苦笑道:“三哥,你对我好,我自然不会杀你,可是……”我将匕首一转,对着自己的胸口说:“可我若不愿意,就连皇上也不能奈我何。”
他没料到我这样,怒道:“你当真不要性命了么?”
我笑道:“五哥那日便说我是硬性子,你今日也说,若不是没法子,哪个不肯要自己的性命?”
他冷哼一声,也不说话,我俩就这样对峙着,我看着他,他眼里似乎有怒气,又有悲伤,我自己心中五味杂陈,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咬牙举起挈燕就朝自己胸口扎去。
他大惊失色,伸手将我一格,我的手一偏,他左手立刻扣住我的右手,一把夺下匕首,他左手一甩,我跌坐在地上。
半晌,他才冷声道:“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
我哑然失笑,道:“那你可要我报你救命之恩。”
他冷笑道:“那倒不用。留在肃王府,你就如此不情愿么?”
他伸手将我拉起来,我瞧他冷冰冰的样子,服软道:“三哥,你这几日气盛的很,我心中害怕。”
他手里玩着匕首,嘲笑道:“你何时真心怕过我,连刀子都动了。”
我心下愧疚,辩解说:“我并不是朝你……”
他截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伤了自己,就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么?”
我闻言更是自责,道:“我……失了分寸。三哥,对不起。”
他点了点头,又沉声问我:“你住在这御六阁中,可知道御六阁的名字来历?”
我没料到他问了我这样的问题,点头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他点头道:“不错,你爹爹号“鲲溟居士”,你必然也深明庄周之学。我以前见你,心中再苦,倒还留有几分坦然自在的样子。可你现在“东西跳梁,不辟高下”,可不怕辱没了你爹爹的名号。”
我失笑道:“三哥,你是把我比作狸猫了么?”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我强辩道:“我爹爹是我爹爹,我是我,我……”
他不待我说完,又说:“你若有万一,你父母的仇还要不要报了?”
我闻言如当头棒喝,浑身大汗淋漓,低声说:“三哥,我知道错了。”
他面色稍缓,跟我说:“你爹娘的事情,你可还要我帮你去查?”
我叫道:“自然是要的。”
他道:“那你安心呆在我肃王府,再摸提离开的事情。”
我缓缓点头,看他已经不再声色俱厉,默思片刻,忽问道:“三哥,你心中真要我做你的妻子么?”
他静默了不语,许久,才沉声道:“是。”
我心悸不已,许久说不出话来,终于拉住他的手,道:“三哥,对不住。我只知道胡闹,你莫恼我。”
他点了点头,我瞧他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才又低声道:“可我不喜欢被强……”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如何说话。
他忽然问道:“若我从天人崖上跳下,你可愿意了?”
我惊道:“你说什么?”
他反握住我的手,拉我坐在贵妃榻上,他瞧着我淡淡道:“那日我寻你去了天人崖,我瞧见你同五弟说:他若跳下去,你便一生一世不离开他。”
我苦笑道:“可终究是他离开了我。”
他长叹一口气,又道:“那日你说若有人对你“不离不弃,不欺不悔”,你便嫁他。”
我一时默然,片刻才道:“我现在就同那樵夫一样,虽不愿想他,可也装不下别人。”
他笑道:“我知道,我不逼你。”我朝他感激地点点头,他微微一笑,又道:“我听父皇说你要回昭南,不知怎的,害怕的紧,只怕晚一步,你就离开了,我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我柔声道:“三哥,对不住,我不知道……”
他轻笑道:“五弟这几日见了我,冷言冷语,全无好气。你却说你不知道,我真是白担了虚名。”
我听得好笑,也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