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就一个人入了宫,去见贵妃,求她帮我说情。贵妃娘娘虽然诧异,但听到我说思乡情切,便没有拒绝,只说让我先回去,她找机会再问问皇上的意思。我知道贵妃这样回复已经极好了,回御六阁安心等贵妃的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月,我见贵妃娘娘还没消息传来,心中有些焦急。香宁劝我稍安勿躁,我才惊觉自己的心怎么变得如此浮躁,竟然一点等待都忍受不了。心里告诫自己戒骄戒躁,可又更加期待回昭南,我在这里困了太久,只有昭南的温情,才能平复我已经变得焦躁的心,才能将我变回原来的那个山水间逐闹欢歌的青鸟。
于是又静心等待,秋日将尽,严冬将来。我的瓜圃又需要将结完瓜果的蔓剪除,再松土,等过完寒冬,明年再重新耕种。有了件事情寄托,人也欢快许多。
这日,我蹲在地上,仔细铲除深埋在地里深蔓,就听到有人“哐当”一声撞开了门,我起身回头看,是衡俨。他面若冰霜,到了我面前,袖手而立,冷冷的瞧着我。
我第一次瞧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害怕,更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想,莫不是肃王妃又给我使什么绊子了?可自己对衡俨从无隐瞒,他即便听到什么也不至于如此。
香馨从房子里出来,大叫道:“哪个这么蛮横?敢来踢……”待看到是衡俨,便也愣了。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赶紧回偏房去了。
我定了定神,轻声问他:“三哥,怎么了?”
他突得抓住我的手,拉我入了屋子,又重重的关上了门。我跌坐在椅子上,不禁地叫道:“三哥,你别这样,我怕得很。”
他紧紧地盯着我,双眼如此冷峻,如同有万年的寒冰,我满脸愁容地望着他,只盼能有人送一盆炉火给我,将它融化一些,好让我不要如此受迫。
他冷冷问道:“不知道我肃王府是哪里得罪了云小姐?”
我愣道:“三哥,你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得罪!”
他冷笑道:“那又是谁在皇上面前说要回昭南了?”
我听到是为了此事,送了一口气,说:“不是肃王府里有人得罪我。是我自己想吃昭南的糯米糕和凉糖粉了。”
他盯了我许久,眼里的寒意渐渐缓和些,我瞧着再不那么冰冷,终于他长吁了一口气,哑着声音道:“方才是我对不住。”
我摇摇头说:“不妨事。”
他叹了口气,就近寻了张椅子坐了,眼睛瞧着我书桌上的字,缓缓说:“父皇早上说你要回昭南,他心里决断不下,问我们可有好的意见。”
我说:“是我一个月前托了贵妃娘娘去求皇上,求他让我回昭南。”
他冷哼一声道:“在肃王府住得不适意么?”
我摇头,低声说:“这里已无我可恋之处,贵妃娘娘一门心思要将我配一个给朝里的重臣,我为难的很。昭南是我的家乡,我想回家了。”
他回过头来,望着我,沉声说:“你若不想嫁,父皇也不会勉强的。”
我笑道:“三哥,我同你说过,我想嫁的,可这世上并无我中意的人。”
他半晌才道:“不离不弃,不欺不悔。这八个字,世上并无做不到的人。”
我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我没遇着。”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若有人能做到,你肯嫁么?”
我低了头,叹道:“若真有能如此待我的人,我便嫁了也无妨!只是三哥……”我抬起头,却看到他疾步如风,已经出得门去了。
我想既然皇帝已经知晓了,表态便是迟早的事情。果然三日后,就有人来传话说皇帝有谕旨下,叫我出去接旨。可是我心下又迟疑着,若说是为了我的事情,皇上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只叫肃王或者贵妃传个口信即可;若是因为肃王府里的事情,王府和我一向泾渭分明,何必专程叫我也去接旨。香宁知道我的心思,可也并无头绪,只劝我道:“小姐,快去接旨吧,几位公公都在外面候着呢。”
我想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寻个痛快。于是冲香宁香馨笑了笑,说:“好,我这就去。”
到了外面,衡俨,肃王妃等肃王府里的一干人都已经跪着了,我口里称着:“民女青鸟跪迎圣旨”,就着边上也跪下。
宣旨太监见人已到齐,展开圣旨念道:
“上谕:三皇子衡俨与云青鸟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朕愿成人之美,许二人婚配。唯一切从简,肃王等可自行其便。”
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战战兢兢地说:“公公,民女耳钝,可否请再念一遍?”宣旨太监有些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看,咳嗽一声准备再念一次。衡俨没待他开口,跪伏在地,伸手接旨谢恩道:“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宣旨太监将圣旨交给衡俨,冲他和我分别拱一拱手道:“恭喜肃王,恭喜……云小姐。”便回宫复旨去了。
我愣愣的跪着,左右的一干人都起身散去了,肃王妃被婢女搀扶着起来,她低下头,对上我的眼,我看见她面无血色,左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我。我心里莫名的害怕,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对她万分亏欠,可又觉得自己并无对不起她。皇上是如何下了一道如此不知所云的圣旨?什么“情投意合”,什么“两情相悦”,简直是无稽之谈,岂有此理……我慢慢从先前的惊恐中平复,越想越气,心中腾起了一把火,站起了身子只想要去找皇帝理论。
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