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双拳紧握,正欲说什么。却不料巧如抢了先,她蹲下身去抓起陈妾媵的衣襟和头发,怒不可遏地摇着陈妾媵,凄声吼道:“陈蝶蕴,你也一样是杀人凶手!我要替大小姐报仇,我要替大小姐报仇!”
巧如嘶吼着,伸出手去紧紧掐住陈妾媵的脖子。
陈妾媵的脸变得又红又紫,黑色的血不断从嘴里流出来。她双眼圆瞪着,手脚挥舞着,可没过多久,就不动了。
萧容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将巧如拉起来,“别碰她了,她都已经死了。”
萧容大抵是明白过来了,巧如口中的大小姐,就是那画中人,也就是真正的魏荷语。
这一场痴怨已经附带了太多的悲剧,无论是陈妾媵,还是那对丧生火海的母女。
不知为何,对陈妾媵,萧容有些提不起恨。
虽然陈妾媵一直在暗地里下狠手,还总是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但是听着她方才发狂一般的诉说,萧容能感觉出来,她是真心爱着穆卿,当然,也恨着他。
她说那毒粉是魏荷语亲手给她的,她一定还想着继续依附于魏荷语吧。
为了能在大帅府中过得更好,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惨遭毒手。可是到头来,她还是算计不过,这样悲惨地死去。
萧容再看看巧如,她哭得全身发抖,眼底满是复仇的快意,但也掩藏不住深入骨髓的悲凉。
萧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荒唐,荒唐得她看不下去,想要转身离开。
萧容已经决定将魏荷语的身份戳穿,无论这是否违背了穆卿的意愿。
穆卿已经在攻打夏国,如若魏荷语真的是夏国派来的人,那她就应该有点反应才对。
可结果却没有。
既然魏荷语如此沉得住气,那萧容不介意在这种时候补上一刀,将她逼入死角。
萧容想着,这一切都会很顺利。大帅夫人是冒牌货,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尚在朝中的魏嵘定会阵脚大乱。萧容只等着玄棣下旨,然后她就可以先发制人地将魏荷语囚禁在慧心阁内。
这里这么一闹,玄棣就会分身乏术,更加不易察觉夏国那边的动静,而魏荷语也被控制住了,这是萧容心中最理想的局面。
可现实,却远远不是这样。
随着一声大叫,萧容回过神来,见到一把锐利的尖刀向她这边飞过来,尖刀的另一端。是刚从荷花池里爬起来。浑身湿透的思佩。
萧容仄歪着倒退两步。想要躲开这一把尖刀,可她心里却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思佩的武功不低,这尖刀飞过来。又快又狠,充满了杀气。
自然,陈妾媵的武功也是不低的,萧容并没有高估她,她刚才是中了毒,因此才会不堪一击。
萧容估摸着要不要用手臂挡住心口,因为她的心口本就受过伤,恐怕再也承受不住这样一刀了。
正想着,眼前突然被一道藕白色的身影给挡住。她听到尖刀刺入的声音。还有一声熟悉的低呼。
“巧……巧如?”萧容吓懵了,伸出手扶住挡在前面的巧如。
而思佩还在凶狠地吼叫着,拔出另一把刀朝这边跑过来。
萧容快速捻起两发银针,向思佩掷过去,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思佩中针倒下,没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萧容慌忙扶着巧如往回走,口中安慰着:“你别怕,伤口不深的,我一定能救你!”
可是巧如心口的黑血已经不停往外涌,那把刀已经只剩下刀柄在外,怎可能不深?
感觉到巧如越来越虚弱,萧容的心顿时都空了。
突然想到之前穆卿对她说过的话,那时她也是心口中了一刀,穆卿说他抱着她往回跑,她满身是血,他也满手是血。
这一刻,萧容忽然能明白穆卿当时的心情了。
“萧媵侍,别白费力气了……”巧如吃力地抓住萧容的袖口,然后疲软地倒下。
萧容惊声哭喊起来,弯下身搂着巧如,使劲对她摇头。
“为什么?你还有大仇未报,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豁出去?”萧容哭着问她。
萧容似乎明白过来了,巧如之所以会是魏荷语的陪嫁丫鬟,就是因为魏荷语虽代替了将军嫡女的位置,却还是需要一个了解将军嫡女的丫鬟在身边。
难怪魏荷语对巧如如此残忍,就是害怕她背叛。可魏荷语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温顺恭敬的丫鬟,其实一直都在隐忍,一直都在想着报仇。
“小的……没用,杀不了那个蛇蝎女人……”她艰难地开口说着,黑血不断地涌出来。
萧容拼命地摇头,泪水滴下来,“我救你,我可以救你的,你先撑一下!”
巧如却摇头,拽着萧容的手,将一个泥人儿交给她。
看着这个泥人儿,萧容愣住,那一幕幕仿佛重现,生辰之日,府外的夜市,泥人儿摊……
原来上回出府去巧如硬是要捏泥人儿的摊主捏一个萧容,却没想到还真的捏了,而且还随身带着。
巧如看着那个泥人儿,脸上漾出欣慰的笑,“萧媵侍,你真的……很像大小姐。很像,很像……”
巧如在笑着,眼眶红红地,含着泪水。
她的手渐渐无力地滑下去,那个泥人儿倒在萧容手里,似乎也在无声地哭泣着。
天色越发青灰,好似憋了一场昏天暗地的黑雪。
直到巧如的身体冰凉冰凉,萧容都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她抱着巧如往回走,流了一路的黑血。
还没回到钟翠阁,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