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一直孤坐在床榻边上,直到天大亮。[t]
她抬了抬眸,似乎不愿相信天已经亮了。她眉头微皱地眯了眯眼,终于站起身来。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这个样子很让人讨厌。为何偏要如此较真呢?府中死了人,还是在穆卿人在大帅府里的时候发生的,穆卿会忙不过来这也是预想之中的事情。
其实萧容本也没有奢望过穆卿能在处理完这样的事情之后再回过头来继续和她温存,这样的事情连她自己也做不到。可是穆卿既然承诺了,又为何要让她失望呢?既然做不到,又为何要给她无谓的奢想,让她这样徘徊在期盼和失望的边缘苦等一夜?
萧容恨自己太过认真,这样岂不就等于是在给穆卿增添无形的负担吗?可是要她自行安然入睡,她又实在是做不到。
萧容垂眸轻叹,强行压抑住心中的失落,暗暗打算着待到穆卿忙完了严媵侍的事情再过来的时候,她就说她昨夜其实早就已经歇下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穆卿感觉轻松一点,没那么多心理负担和罪恶感。
这样想着,萧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可是现实却远比她想象的更残忍。
萧容本来不想问的,她确信穆卿是由于抽不开身才会食言。可是当巧如前来为她梳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也不知道严媵侍的事怎么样了。大帅忙了一夜,该不会是查出了点什么吧?”萧容始终不相信严媵侍就仅仅是自尽这么简单。她有口无心地说着,心里其实只是想着穆卿“忙了一夜”这件事。
而巧如的回答却将她最后的幻想都打碎了。
“萧媵侍,严媵侍的事儿早就处理好了。姬妾自戕是大罪,大帅已经修书一封给了严媵侍的娘家。然后派人将严媵侍的尸体抬回去了。”巧如说着,继续为萧容梳理发髻。
可萧容的心却开始颤了起来。她没想到穆卿会如此绝情。无论怎么说,严媵侍也是穆卿花了心思娶回来的女人,如今一朝枉死大帅府,死后却还要受到这样的待遇。穆卿修书一封给她的娘家,会有什么好言语呢?严媵侍的尸体被这样抬回去。恐怕连娘家的大门都进不了吧。生前备受冷落与欺凌,死后还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想着之前她也曾因为难以接受窦天情的死,伤心欲绝想要追随他而去,如果那次她真的就那么一剑了结了自己,想必她的尸体也会如同这般被抬出去吧。
萧容越想越心寒,为侯门之妾而心寒。
可接下来的事。更让她心寒。
“严媵侍的事处理了,恐怕都很晚了吧。那她的尸体是连夜被抬走的吗?”
听萧容这样一问,巧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帅行事果决,严媵侍的事情很快就处理了。昨儿天还没黑下来,尸体就被抬出去了呢。”
萧容心中一抖,不敢相信地转过身来望向巧如。问道:“天还没黑就被抬出去了?”
巧如笃定地点点头,然后茫然地看着萧容,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惊讶。
“那大帅昨夜……”萧容的唇颤了颤。最终没将这句话说完。她有些怨怒地皱了皱眉,心想穆卿并没有为这件事忙到不可开交,为何又不肯过来?既然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过来,那又为何要给她留下那句话?
可萧容没想到,还有比这个更令她心寒的结果。
“大帅昨夜留宿慧心阁了啊。”巧如面不改色地说着,像是说着理所当然的事,“夫人被严媵侍的事情吓坏了,因此大帅留在慧心阁陪着夫人。”
萧容本还有些激愤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原来她苦等了一夜的男人,早已拥了另一个女人入怀。
萧容苦笑两声,无力地对着巧如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不用梳了,我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
巧如讶异地看着萧容,心想这不是刚起床吗?怎么又想回房休息?
萧容没再多说,起身走进里屋,将自己关了起来。
她等了一夜,怎会不疲累?身体上的累,还可以用休息来缓解,可心里的累呢?
其实想来穆卿对她食言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从皇宫回来的那一夜也是如此,穆卿对她说了等我回来,然后便一去不回,之后就留宿在了魏荷语的慧心阁。
那时萧容还没有对穆卿动心,穆卿一走,她就从窗口偷偷溜回了钟翠阁,自然也就对这件事没有太多感触。犹记得第二日穆卿一大早就前来夏如璎的房间盘问她,那时候她还故作委屈地编了一大串得体合宜的话语来哄着穆卿,强憋出了几滴泪来,最终还被穆卿说成是哭相很难看。
如今才知道,真正的心酸和委屈,是哭不出来的。
萧容倒回床榻,静静地望着上方出神。她已经开始看不懂穆卿了。她甚至开始想,他的眼泪究竟是不是发自真心?他以前说过,魏荷语是他的夫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这个所谓的无法改变的事实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得可以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放弃对南宫容儿的承诺?
萧容本就不相信穆卿娶魏荷语做夫人是由于魏荷语的身份是定北将军的嫡女,因为穆卿拒绝过更多比魏荷语更加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之前萧容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做出过多的猜想,如今她越来越确信,魏荷语之于穆卿,绝不仅仅就只是夫人那么简单。
难道穆卿的心里其实也爱着魏荷语吗?
萧容的心开始不断地往下沉。
那次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