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太阳升起,雾气开始缓缓散去。[t]天炎军在夜色中满怀疑惑地守了大半夜,此时都是一脸倦意。“柒”也算有些见识,因觉得事情有异,他早在天明之前就停了箭击,不动以待。可是他见到雾气散去的景象之后,仍然极为沮丧。
城下丝毫不见断肢血迹,干干净净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城下还散落着几枝天炎部标记的箭只,众兵士就几乎要觉得夜间之事就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可是地上散落的箭只大约只得夜间射出去的一两成而已,“柒”的脸色极其难看,心知怕是上了对方的恶当。谁知苏简还要在他伤口上撒一把盐,吩咐了南征军在城头上齐声大喊——“多谢戚府尹赐箭!”
这便是苏简依葫芦画瓢,画出的一出“城头借箭”的好戏。从城头垂下的那些看上去像是天元士兵的,就只是扎的草人,外面披了天元的军服,在城头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透过浓雾,看上去与攀缘而下的士兵无异。稻草人都用绳索穿在一起,从城上垂下,待到箭射满了就在吊上城头,由士兵将箭只都拔下,然后再放下去。如此反复,天炎军射了多久的箭,南征军就在城头“借”了多久的箭。
苏简在晨曦之中,看着忙碌了一天一夜的胜利果实——一大捆一大捆的箭矢,由士兵们扎好抬入营中,她微笑着对在身侧的木清寒说:“木先生,箭已足够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商议一下怎样出城夺舰了?”
这一天对天炎军来说当然不好过,拱手送了几万枝箭给交战的对手,白日里又提心吊胆地生怕敌军出城袭营,到了夜里,士兵们好不容易歇下来,刚合上眼,就听营中示警的金柝之声又响了起来。
“柒”赶到南门附近,站在天炎部营外,他手下的一名卫兵见了他立即禀报:“将军,与昨日的情形一模一样。”说毕,那名卫兵小心翼翼地问:“还需传弓箭手么?”“柒”一脸漆黑,“放屁,昨日那是老子一时不察,中了敌军的奸计。今日岂能重蹈覆辙。”但是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不可不防着一手,万一真是夜袭——”“柒”沉吟片刻,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但是如果没有命令,切勿擅自攻击!”
“柒”的目光透过浓雾,死死地盯着恒州城墙上那些缓缓攀下的天元“士兵”。这一夜,似乎与前夜有所不同,城头上灯火多一些,而且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士兵的说话声、兵刃互击之声。“柒”心中咯噔一声,刚开始觉得不对,就有士兵过来报讯:“将军,天元军东门那里已经发动针对我军的攻势,已有三千人出城,意图大约是袭击我军东面的营帐。‘拾’将军已经带人迎战。”
“柒”眯了双眼:“果不其然,以为我军今日是万万不会再射箭狙击了,这等小小伎俩,也太小看人了。”他手一挥,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们开始向着南门附近的城墙上射击。随着一组又一组的长箭射出,城头上开始传来些嘈杂之声,有人惊呼之声,有重物坠地之声,此起彼伏。“柒”心中得意,则更是命令手下的弓箭手们不要稍停,羽箭流水价地朝城上射去。
少时,东门处的战报又送到,“将军,东门的三千天元军已然回转,进城去了。”“怎么这么快?双方伤亡怎样?”“我军只有十几人受伤,天元军应当也是如此。”“柒”听了下属的回报,眉心皱成疙瘩,突然叫道:“停,停下,不许放箭。”不少后知后觉的天炎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然将已经搭在弓上的箭射了出去。
这会儿浓雾稍散,恒州城头的南门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哄笑,笑声已毕,城头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喊声,“多谢戚府尹赐箭!”接着就是人声、说话声、笑声,从城头向城内,缓缓地远去。
“柒”气得脸色发青,可是偏生还不死心,命人悄悄潜去城下将从城头坠落的重物抬回营中,却发现只是皮革裹了些重物扎好,做成假人模样,故意从城头摔下造出那种人体落地的声音。总之,这一日南征军又胜了,虽然楚平蛮东门再度出击的收获甚少,但是南门这里,又借到了数千支上好的羽箭,而且当着天炎军的面将那"柒"又奚落了一番。
这两日的“借箭”风波,使“柒”在自己所领的天炎兵面前大大地没脸。这一点他自己都渐渐觉察出来,总觉得自己走在营中,身后都有士兵会指指点点的,偶尔还会在耳边飘过“不知兵”这样的字眼。“柒”就更为疑心,转过头来白天里就借口有士兵触犯了军纪,杖毙了几名“首恶”。“拾”见“柒”丝毫听不进劝说,只淡淡地劝他去帐中休息。
当夜间金柝之声再一次响彻全营的时候,“柒”在自己的帐中一跃而起,先骂了声娘,道:“还让不让人活了。”说毕自己披挂出帐,向疾奔而来的卫兵问:“军情怎样?”
“禀告将军,同……同前两日一样。城东与城南都是如此。”那名卫兵稍候又补充了一句,“好多弓箭手已经不愿出战,说是……已经无箭可用了。”
“柒”无语,费了好大劲儿忍住气,号令道:“不管怎样,且令各营将士,摆开阵势,我们且看天元部又能玩出什么花招来不成。”
与前两夜相比,是夜的雾气并没有那么浓重,从城上攀援而下的天元“战士”的身影在月光下依稀可见。然而天元城头却异常安静,一点灯火也无,似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