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的冬天一晃而过。
在罗玉洁的要求下,天相毫无原则的种上了各种花儿,一时间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丽幽美,如在画中,颇惹人喜爱。
天相和罗玉洁每每做完功课,便把臂同游——天相向来心软,对这个小丫头的撒娇常常不能抗拒,每每听她软语相求,便恨不能倾其所有,博她一笑,
而罗玄对于弟子和女儿的交往,并不阻止,他每日教完功课,便去坐忘堂打坐,偶尔也会出来赏赏花,或者独自一人在亭子里发呆,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罗玉洁依旧去那秋千上消磨时光。春日早晨的空气很是新鲜,带着湖水烟波浩淼的湿润,两岸柔柳依依的清新和鲜花初开的馨香,让人有蓬勃之气。秋千绳索的紫藤和杜若上还沾着晶莹的未被太阳晒去的露水,秋千轻轻一荡,便凉凉的落在脸上肩上,像是一阵阵小雨点儿。有早莺栖在树上滴沥啼啭,鸣叫得极欢快。若要享受晨光,这时刻是最好不过的。
忽觉有人伸手大力推了一下她的秋千,秋千晃动的幅度即刻增大,罗玉洁一惊,忙双手握紧秋千索。秋千向前高高得飞起来,风用力拂过她的面颊,带着我的裙裾迎风翩飞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她回头看去,正是天相,不由笑道:“师兄,你竟然也开始使坏了。”
天相一边大力推着,一边笑道:“你不喜欢么?我看你欢喜的紧。”说着又用力的推了一下。
罗玉洁听了咯咯笑道:“我很喜欢!再推高一些!再高一些”话音刚落,秋千已疾速向后荡去。
天相双臂一举,微笑着看她道:“若是害怕,就下来。”
罗玉洁羞恼之意顿起,更是不服,用力握紧绳索,大声道:“师兄只管推秋千,我不怕!”
天相满目皆是笑意。走近秋千,更大力一把往前推去
罗玉洁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刮得两鬓发丝皆直直往前后摇荡。她愈是害怕,愈是努力睁着眼睛不许自己闭上,瞪得眼睛如杏子般圆。
只觉脚下的秋千飞快的经过一个人的身影,越往后看得越清,一身白衣的罗玄一言不发的站在二人身后。她吃了一惊:“父亲。”心中不由得大是惊恐。手劲一松,直欲从秋千上掉下来。
罗玄冷哼一声,沉声道:“还不快些分开,成何体统!”
天相一愣。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低头恭声道:“师父。”
罗玄淡淡看了弟子和女儿一眼,冷声道:“天相,你该练功了。另外从明日起,你下山行医吧。”一双眼睛直直的逼视着自己的弟子。
天相一愣,抬头看看秋千上的罗玉洁,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师父,答应一声,涩然道:“师父说的是。”然后转过身去。慢慢的走了。
罗玉洁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不敢说出一句哈。
罗玄淡淡瞥她一眼,冷哼道:“你还不下来?今日的功课做了吗?”
罗玉洁呆呆的点头,莫敢一言。
罗玄又看了那个撒发着香气的秋千一眼。悄然离去了。
自这一天之后,罗玉洁再也没有见过天相。
到了晚上,窗外月华澹澹,风露凝香,极静好的一个夜晚。桌上的《诗经》上白纸黑字,她往日念来总是口角含香,今日不知怎的,罗玉洁心思老是恍恍惚惚。月色如绮。窗前的树被风吹过。微微摇曳的影倒映在窗纸上,仿如是某人颀长的身影。神思游弋间,仿佛那书上一个一个的字都成了乌黑的瞳仁。夹在秋千春花的疏影里在眼前缭乱不定,一层静一层凉。
她心思陡地一转忆及白日的事,那一颗心竟绵软如绸。眼前烛光滟滟,流转反映着衣上缎子的光华,才叫她想起正身处在哀牢山上,渐渐定下心来。只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面燥耳热,随手翻了一页书,竟是《淇澳》:
瞻彼淇澳,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澳,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她心中又羞又乱,仿佛被人揭破了心事一般,慌乱把书一合,又恼了起来。
如此过了几日,始终不见天相的影子,她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
这一天她还在睡梦中,忽的听见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披了衣服往外看去。不料起先只是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一般,后来竟是愈下愈大,渐成覆雨之势,哗哗如柱,无数水流顺着殿檐的瓦铛急急的飞溅下来,撞得檐头铁马丁当作响。天地间的草木清新之气被水气冲得弥漫开来,一股子清冽冷香。
到了午后,雨势更大,她不由取了一把伞,随意披了一件春衫,缓缓走出门去。
走至秋千旁,四周并无一人,细竹疏影里只闻得雨水匝地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看被雨水打湿的绣鞋和裙角,微微叹了一口气,原来他竟没有来。自己想想也是好笑,他那么听父亲的话,怎么能来?
她望着眼前如千丝万线织成的细密水帘只是默然,殊不知此时的她在雨中显得愈发可怜。
罗玉洁在雨中站了有一个时辰,这才慢慢的走了回去。她回到自己房中,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