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病重的少年冲他一笑:“你可以叫我容君。”
罗玄继续从善如流:“容君。”
容君挥挥手,他身后那个满面红光的老人便退了出去,只留下那个伺候人的中年人。
这个青衣白袜的中年人凭空拿出一只红泥小炉,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壶酒,慢慢的温了起来。
罗玄紧盯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一字一句道:“其实我更喜欢喝茶。”
容君却淡淡一笑:“先生既然来到我的东地狱,当然要尝一尝这里特产的冰焰酒。”
“东地狱?”罗玄低低道。
“不错,正是东地狱,先生应该早就听说过十八层地狱吧。”容君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罗玄点点头,并不否认。
容君却忽然出手,他的手苍白而秀气。
他的动作很慢,慢慢地往空中一抓。
就像是奇迹般,那红泥小火炉中燃烧着的几块炭,竟突然飞了起来,飞到他手里。
他的手慢慢地握紧。握紧了这几块炽热的红炭。
等他的手再摊开时,炭已成灰,灰已冷。
然后他轻轻一笑:“十八层地狱分为上九层和下九层。其中上九层就是东地狱,而下九层就是西地狱。而我就是掌管上九层的主人。”
罗玄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样子。忽的摇头:“我看你的样子十分不好,莫非你一点也不开心?”
容君苦涩的一笑:“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一个久病的人,你却不知道我之前的样子。”
“难道你不是自幼体弱多病?”罗玄道。
容君摇头:“我当然不是。我是一个很健康的人,以前的我青春,有活力,可以说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可是从我接管了这个东地狱,一切都变了。”
罗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这时,酒已经温好了。
那个青衣白袜的中年人斟了一杯酒,送到容君面前。又斟了一杯酒放到罗玄面前。
容君端起那杯酒,轻轻饮了一口,他低下头,黑色的发丝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良久。他幽幽道:“我等你太久了,等的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在这里我早就厌倦了。还好。你终于来了。”他忽的抬头,朗声道:“先生,请你杀了我吧!”
罗玄一愣,随即他凝视着对面的少年:“给我一个理由。”
容君却忽的笑了,那一笑十分迷人,如春风吹拂着大地,鲜花盛开,他温声道:“你是第一个问我要理由的人,也是第一个拒绝我要求的人。我对你十分欣赏。”
罗玄依旧紧盯着他:“你还没说。”
容君听了这句话更加赞赏的拍手:“好,我喜欢坚持的人。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相交的人。你应该知道,像我这种人,到了这种地位,应该没什么好求的了。”
罗玄点点头。
容君依旧淡淡道:“按理说,我已经做到东地狱的主人,又长的还可以,除了生点病,应该是事事顺遂了。”
罗玄依旧点头:“我想应该如此。”
容君嘿嘿一笑:“我也知道,到了我这种地步,朋友也会很少,仇人也没有多少了。可惜我不但有朋友,有个仇敌,还有个妻子。”
罗玄动容道:“他们是什么人?” 一边说一边看了那个依旧在温酒的中年人,发现他更像一个奴仆。
容君道:“不是他们,是她。”
罗玄不懂。
容君道:“我的朋友,我的仇敌,和我的妻子,就是同一个人。”
罗玄更不懂,却忍不住问:“她是谁?”
容君似赞叹似惆怅的说:“她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也是一个很恶心的女人。”
“恶心?”罗玄不能理解。
容君看了他一眼,似有些惊奇,却还是温声道:“我一看就知道你应该还没有过妻子,我建议你以后也不要娶妻,因为女人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
罗玄脸色一变:“为什么?”
“因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大同小异。”容君淡淡道。然后他的脸上付出一种很奇异,似极力压抑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的妻子最喜欢的做的事是什么?她有个很可笑的习惯:她每天子时就寝,上床前一定要将全身每一分、每一寸,都涂上一层她自己特制的蜜油。”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憎恶之色。
罗玄了然,无论谁都应该想像得到,每天都要抱着一个全身涂着蜜油的妻子上床睡觉,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容君似乎来了兴致:“这个女人每天上床前都要用半个时辰来做这件事,哪怕天塌下来她也不管——而就因为这个我好几次被赶出门去。”
“那为什么不离开她?”罗玄冷冷道。
容君苦笑起来:“因为这是天定的,只要我是东地狱主人的一天,就要和她在一起。”
他又看向罗玄,双眼明亮如天上的星星:“所以,我在等你的到来,等你接替我。”他的脸上满是期翼。
罗玄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