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在做噩梦,眉间微微蹙着,巴掌大的小脸轻皱,咬着牙,唇微抿,因为痛苦而扁着,成一条狰狞的线。额上冒着冷汗,湿了鬓边的发,黏连着,与他肌肤的惨白形成强烈的反差,那不是美,而是刺眼。
他一只手露在外面,护在小腹的位置,仿佛那里还孕育着生命,以致他陷入梦靥中都不忘紧张地护着那里。
洛安眼里的泪早已决堤,刻意放缓步伐走上前,坐到床沿,伸手执住男子露在外面的那只手,发现已经冰凉,她连忙传内力让其重新恢复暖意,再轻手轻脚地将其塞回被窝里。
弯腰,在男子唇上落下一吻,她才笑看向他,仿佛男子醒着,明明想故作轻松,但掩不去其中悲伤的哽咽,夹杂着抽泣声,“辰,你不乖,再不醒,我都想罚你了。”
小刺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子似乎听到了洛安的声音,本布满痛苦的小脸渐渐平静了下来,但依旧睡着,很安静,了无生息一般。
洛安抬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男子小腹的位置,忍不住一阵胸闷,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抚着胸口,仰头望着屋顶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再次低头时,她恢复了平静,颤抖着手抚上了那里,轻轻摩挲,她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喃喃地念出一句,似在说给自己听,又似在说给男子听,“还会有的。”
在叶逸辰屋内坐了一个时辰,洛安才想起离开。
出门的那一瞬,她柔和的面容立时绷起,那双暗沉如夜的眸中泛着无尽的冷彻,红唇微抿,扯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携着讥诮,看了眼娄瑞儿,道了句,“走吧。”就径自往前行去,步履沉稳,周身萦绕着毁灭一切的黑暗气息,十足冰冷。
书房。
申雪,申音,六月,七月都已经恭候在里面,见洛安在娄瑞儿的搀扶下走进,四人立马下意识地绷直身子,见洛安在书案前坐定,连忙整齐一致地对她行礼,“老奴(音,属下)见过殿下(主子)。”
洛安慵懒地靠在椅上,面上明明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透着一股致命的魅惑,“免礼。”
四人应了,异口同声,“是,殿下(主子)。”就重新直起身,双目或殷切或担忧地望向前方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女子。
“申管家。”洛安唤了一声,微微抬着眼帘,赞赏地看向申雪,“有件事,你做得很好。”她手上正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
幸好,她与小刺猬新婚那天将身上重要的信物都收了起来,其中就包括这只千雪送她的血玉扳指。
貌似,已经好久不见那对姐弟了,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可好?
申雪猜到洛安指的哪件事,但不确定,于是试探性地问出,“殿下是指——”
“我已平安归府,以及关于我这三个月的经历,这两则消息你没有擅自放出。这点,做得很好。”洛安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如今,算是敌明我暗的形势,她何不好好利用?
“前日老奴看殿下低调入府,便知殿下应是另有打算,所以,老奴就将此消息对外封锁了。”申雪恭敬地答。
未得主子允许,不得擅自代主子做决定,这是她身为暗卫应遵守的最基本准则。
“嗯,我的确另有打算。”洛安双目微敛,陷入了沉思。
其实,昨日走在街上,她就对当朝的形势有所耳闻,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心道如今形势不利于她,她若明着出现岂不会直接被敌人当靶子使?
很明显,她娘亲现在被人控制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正面应对,否则,不仅她自己危险,娘亲也会陷入危险。
只是,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很棘手,那便是云熙!
她的离开,对他而言,无疑指她已经回麟王府,而他跟云幻之和云初起是一伙的,所以,她已回麟王府的消息他很有可能已经通知宫内的云初起。
怎么办?
她应该速战速决,还是应该等待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再动手?
沉默了一会,洛安决定赌一把,先从她娘亲身上动手,“申管家,我娘亲究竟何种情况?”
娘亲既然被敌人控制了,那自然得先将她救出来,只是,她身边重重暗卫,怎会落得受人控制的境地?
莫非,她真的被云初起的美色蛊惑了不成?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早十几年她都怎么熬过来的?
云初起再美,也肯定不如年轻时,所以,这实在匪夷所思。
“老奴也说不出哪里古怪,总觉得陛下自前阵子那一病之后,性子就完全变了,样貌虽还是原来的样貌,但其他方面,都已不像原来的。”申雪蹙起了眉,很是郁闷。
“你安插在我娘亲身边的暗卫难道都没探出个所以然来?”洛安声音微沉,显然很不满申雪这个回答。
“殿下,老奴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申雪犹豫了起来。
“说!”洛安眸中迸射出凌厉,声音冷彻入骨,携着怒意,似千钧一发之际,气势逼人。
申雪后背已经冒出冷汗,一口气说完,“暗卫虽随时随地贴身保护陛下,但有些尴尬的时刻,她们必须退避一段距离,不得窥陛下的隐私,所以很多时候,暗卫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