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进入右银台门的时候,她冒充永泰公主的婢女,畏畏缩缩、躲躲藏藏;如今再次走进这座威严雄伟的宫门,她却是以木氏商团主人的身份,坐着马车驶进来的。
绮罗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宫殿依旧雄伟,园林依旧典雅,可是心情却没有半点雀跃。想着要和独孤讳之见面,她难说不期待,但是想着上次在大理寺监狱差点被他撞见,心里又忐忑不安,复杂的情绪拉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十年前诈死脱身,枉顾他十年来苦心经营,还要为她报仇血恨,自己却避而不见、存心隐瞒,他该有多么的愤怒啊!一想到会让这仅存于世上的亲人,感到愤怒和失望,绮罗就恨不得自己十年前真的死在那场大火中...
“小姐,咱们到了。从这里开始就是朝内,不能再乘坐马车了。”
马车停了,商团仆役在车外毕恭毕敬的说道。绮罗连忙收拾心情,在婢子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舒展身子,就见他们已经来到承香殿前的广场上。附近有羽林军来回巡逻,商团装载货物的马车停在一起,等待检查后再入宫分配。
等候不多时,就见宫门方向过来了一群士兵,全都是府兵打扮,为首的是员队正,没见到独孤讳之的身影,绮罗暗自松了口气,又稍稍有些失望,好笑自己如此天真,竟以为堂堂五品中郎将真的会亲自来调验货物。见府兵们走进了,她便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大人辛苦了。我们是木氏商团的人,运送两车白瓷、三车檀香木还有若干首饰珠宝,这是货单,请查验。”
“姑娘多礼。”队正是个中年男子,他在折冲府从军多年,算是个经验老道的兵油子,早就听说过这个年轻貌美的木府大小姐,如今初次见到真人,还是满怀好奇的将她仔细打量一番,心里盘算着拿捏轻重:“这盘查货物的事情,原本是羽林军的活计,可不知道为什么落到我们折冲府了。所以在下第一次做事,有什么疏忽遗漏,还请姑娘提醒则个。”
绮罗见他客客气气的说话,心里稳妥了些:“大人做事辛苦,我怎么敢指手画脚呢?折冲府的诸位平时拱卫京城很是辛苦,今天也准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说着,她从身旁婢子手里接过一袋铜钱,交到队正手中:“往后有什么用得上木氏商团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便是。”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贵柔弱的小女子,还深谙人际应对的道理,队正心下高兴,忙接过钱袋塞进怀里:“姑娘实在是客气!那咱们就不耽误时间了,弟兄们,赶快逐车验货,不要耽误大小姐的时间!”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平时穷酸惯了的府兵们本来对这趟差事叫苦连天,见到居然有油水可捞,全部都像打了鸡血般精神百倍,一声召唤便涌上来,在商团仆役的帮助下打开货车,核对着货单开始验货了。
绮罗闪在一边等候。眼下虽是早春二月,但毕竟春寒料峭,她披着白丝棉缎面的斗篷,怀里还抱着狐裘暖筒,尚不觉得冷,可见自己带来的婢子衣衫单薄,脸冻得发青,犹自颤抖却不敢跺脚取暖,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和金枝在木府为奴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助可怜,于是便将手里的暖筒递了过去:“给你吧,起码能够暖暖手。”
那婢子新到木府不久,虽然听说过许多这位小姐的传奇故事,却并不熟悉,见她突然将自己的暖筒递过来,吓得半晌不敢动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绮罗笑了下,拉起她的手硬塞进暖筒中:“你当我不知道吗?手上冻出了疮,再去洗衣做饭,那层皮就会一块块脱落下来,疼的晚上睡不着觉。给你就拿着,我又不会咬人,那么害怕做什么?”“谢、谢谢小姐...”婢子笼着暖筒垂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转悠。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急公好义之人。”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绮罗连忙回头,却见到独孤讳之站在面前。
他穿着一身皂面长袍,绣暗纹的翻领、窄袖宽摆,腰间束着一条?银线的腰带,脚踩乌色牛皮靴,没有佩剑,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多表情,负手而立。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虽不能说阿猫阿狗穿上黑衣都能够英气逼人,但若原本就国色天香,这种视觉冲击力就会更强了。
绮罗心中咯噔一声,差点思路中断:“将、将军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
独孤讳之看了眼正在忙着查验货物的府兵,向匆匆赶来行礼的队正挥了下手,让他自己去忙,这才不疾不徐的回答道:“我并不是为了木氏商团入宫的货物而来。宫里差人宣我进宫,这才过来的。”他将绮罗上下打量一番:“听说你原来乃是木夫人私生女?这是真的吗?”
他本来并非喜好探听的人,如此发问就令绮罗神经紧绷,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来:“那都是市井戏言,将军不必当真。我本是孤儿,从小便被义母抚养长大,又蒙她不弃,将我收为义女,那样侮辱我义母清白的传言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从独孤讳之的脸上,看不出他相信还是不相信,他稍事停顿了下,开口道:“之前与你在街市上...发生过冲突,后来义兴郡王曾来找我质问。你与郡王关系亲密吗?”
他还是首次提及此事,绮罗也是第一次听说,李重俊曾经因为自己被鞭笞的事,找过他理论,当下心里喜忧掺半,还是生怕他将话题引到大理寺那天晚上:“义兴郡王fēng_liú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