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岭土烧制的三彩俑,应是产自东都一带,自然要比其他地方的货色昂贵一些。”
木夫人把玩着桌上陶制的人俑、笔洗等物,一边说,旁边的谢伯一边奋笔疾书,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这些都是京城周边小窑中制做的,价格要低廉些,你要记录清楚了,才不至于买错了价格。”“夫人放心,仆字字句句记得清楚呢。”“剩下那些,你就叫执事们看着办好了,这些货物都是卖去回鹘换购良种骏马的,万不可有一丝闪失。”“夫人放心,仆会再去叮嘱的。”
谢伯忙完,便带着仆役捧着货物样品走了出去。木夫人端起茶杯啖了口,才看着一旁站了半晌的人缓声道:“你不是有事情找我吗?怎么又跟木头人似得呆站在这里?”
绮罗这才回过神来,咬了下嘴唇,心里懊恼自己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夫人,我确实有事情想要求夫人,倘若夫人应允,这可是桩天字一号的大买卖。”“呵呵,口气总是不小,你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吗?”木夫人扔下杯子,冷笑着看着她:“说来听听,怎么个天字一号大买卖?”
“前两日我曾到太平公主府上求见,有幸得见公主后,说服她将西市附近那片水洼地租赁于我,当场便签了契约。”绮罗自信满满的说道,却有些讶异木夫人并没有显出惊讶的神色,只得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我许给了公主每年五百万钱的租金,只要夫人能够应允我的请求,我每年还可以再分给夫人五百万钱的花红!”
这下木夫人真倒是有几分惊奇:“什么?你是要做什么营生,一年竟能分出一千万钱?胆大包天的小妮子,胆敢信口雌黄,不要说公主会如何惩戒你,我怕你也不能囫囵的走出我木府大门!”“夫人,我虽然才疏学浅,又没什么资历,可是这件事情上却是没有丝毫含糊。”绮罗没有半点畏惧,毫不退缩的直视她:
“西市毗邻开远门,乃是胡商聚集的地方,虽然朝廷每年拨钱千万,为这些往来通商的胡人提供住处吃食,可是还有许多胡人和外地商人在京城难寻落脚之处。十年前我在商团做杂役的时候,就曾见过很多人不得不守着马车露宿街头,在跟随商团西去的路上,也听说过不少类似的抱怨。”
绮罗停顿了下,继续说道:“那片积水地荒废了多年,虽然难以建设,可是却占据了西市周边最好的位置,这样白白荒废岂不可惜?倘若夫人愿意出资,让我建起一座可供货物囤积、圈养牛马、商人落脚的客栈,粗算估计一下,每年将可以获得一千五百万钱以上的收益!”
木夫人边听她说,边在心中盘算,不禁暗自点头,脸上却还是冷若冰霜:“你的想法固然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京都中多少老练商贾,难道都不曾有过你这样的想法吗?只是因为那块积水地地基渗水,无法建造,所以才荒废多年。你又如何在那上面大兴土木呢?”
“夫人所言极是。”绮罗从怀中取出一摞纸张,在她面前的案上摊开来,木夫人低头看看,却是用极细的笔尖密密麻麻绘制成的一张图纸:“这是什么?”
“我跟随商队西去路途中,曾经在沙漠里解救过一个扶桑人,他在故乡时曾经是个木匠,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就将一些建造之术传授与我。”绮罗在图纸上指点着,向木夫人解释道:“扶桑国乃是海中岛国,不似中土地缘广阔,所以往往不得已要在原本不适合建造的地方修建房屋,因此钻研出以木框架为基、木墙为幕、轻质大梁的方法修建房屋。这种方法,恰巧适合于积水地的建造,于是我就请了商团的匠人们一起钻研,绘制了这张图纸。夫人,如果依照此法,就可以在积水地上大兴土木了!”
木夫人心中暗自惊叹,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子,竟然可以如此多学睿智,居然想到采用远远落后于大唐的异邦技术为己效力...她推开面前的图纸,面无表情的说道:“进行这样的建造,没有上千万投入不可以为之,而如此大量的木材,也必须要有稳定的渠道才能够获得。”
“所以我才向夫人请求帮助。”绮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漏掉一丝表情的变化:“夫人乃是京城巨贾,同时又掌握着许多商路,是能够着手此项工程的不二人选!一旦客栈修成,经营诸事就都不用夫人费神,每年我自会奉上五百万钱花红,同时将客栈作为木氏商团的产业,通过入住的往来客商,为商团经营增加新的渠道,这都是对夫人极为有利的!...”
“你不必聒噪,我也自会判断。”木夫人不耐烦的打断她,重又端起茶杯来品茶。
她不说话,绮罗便也不敢吱声,仿佛过了一个甲子那么久,夫人才缓缓开口道:“你既然已经得到了太平公主的肯首,倒是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单冲这一点,我是应该要尝试一下的...”“谢夫人!”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木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到这种笑容,绮罗忍不住浑身发冷,因为每当这种表情出现时,就总没有好事情...果然,木夫人再开口时,话锋急转:“但是,如此巨大的投入,仅仅就因为你一个小女子的设想,我未免要承担太大的风险。如果在此之前,你与我没有任何担保,我又怎么放心将那么多钱投入到你那空中楼阁里?”
绮罗闻言,连忙说道:“夫人若是要我签署契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