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虽然比同龄人高挑结实些,但是眉眼中还带着稚气;浓眉大眼长相讨喜,脸上带着些许慌乱,神情却还是非常高傲威严。头上的麻布袋被摘掉,他看清了面前的事物,便冲着默啜可汗的方向啐了一口:“突厥狗!…”
“…老天爷。”绮罗此刻真想晕过去了事,她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尖叫,却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惊呼出声,她身边的辛克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两人都实在想象不到——临淄郡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慌看一旁忙着吹凉马奶的李重俊,他却还是轻松悠闲的样子,见到自己的堂弟身陷囹圄,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李隆基也看到了自己的堂兄,见他还活着,瞬间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但又很快紧张起来,将目光转向默啜可汗:“我大唐子弟,向来是铮铮铁骨,你要杀要剐随便招呼,休想叫我服软!…”“我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凶恶。”默啜可汗冷笑着,背着手晃悠到李重俊面前,低头问道:“但是我们突厥人向来恩怨分明,不会随便施舍慈悲…义兴郡王,你抬眼看看,这个小子你可认识?若是李唐宗室的子弟,我一定会跟你一样奉为上宾,但如果是无名小卒,随便拖出去杀了就好了啊。”
“默啜可汗还真是会说笑。”李重俊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粗瓷碗,抹抹嘴,笑道:“这孩子管他姓周吴郑王,却都是我泱泱汉室的子民,落到你的手里,我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惨死吗?就算他是李唐宗室的子弟好了,你愿意的话,他也可以是武皇的子嗣后裔,只要能够留他一条性命,你叫我说什么都可以啊。”
默啜可汗这才发觉自己失策,这下既不能将这少年杀鸡儆猴,一时半会也弄不清他的真实身份了…他粗犷的脸上怒容满布,这个半生戎马的男人最讨厌的便是汉人阴险狡诈的计量,如今连连败在这阶下囚的手里,明明看上去是比女子还要娇媚柔弱,却如此伶牙俐齿、狡诈奸猾…倘若他不是武皇太子的儿子,他早就将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了:“李重俊!你莫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今天你不说清楚这小子的身份,便将你二人一同砍了!”
“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能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得干,谁愿意在这里耍嘴皮子呢?”李重俊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我中土大唐地缘辽阔,兵员如天上的繁星般,你抓来一个汉族儿郎,便要我说出他姓甚名谁,这也太可笑了吧?”
默啜可汗皱紧眉头,握紧双拳,与他四目相对,几乎能迸出火花来,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识过东土繁华,可是看这少年的一身盔甲,就连他这个堂堂**的可汗都未曾拥有过,想要骗他这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实在是太过侮辱人了…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愤怒,却不可能真的将这两人一同杀了,这可是如今他最宝贵的筹码,而李重俊却也正是算准了这点,才这样嚣张跋扈,抓着他的七寸肆意妄为…
正在默啜可汗恼羞成怒,不知道该如何下台的时候,从龙阳堂外走进一个人,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的说道:“可汗,我认识这个人。”
绮罗刚刚才放下的心,旋即高高提起,她连忙看向来人,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肤色白皙,神情淡漠,一副眉眼标致的汉族长相,他脚步轻缓的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看着默啜可汗,丝毫没有将目光放在李重俊和李隆基身上。见到他,李重俊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脚步挪动了下:“你…”
此人正是淮阳王武延秀,他当年被武皇帝当做和亲的皇子送来突厥,却被默啜可汗以不是李氏皇族的理由扣押下来,转眼两年时间,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却让人不解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要为默啜可汗提供帮助?…在他再次开口之前,李重俊抢先说道:“四郎,你兄长魏王叫我给你带好!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你,未曾有片刻遗忘!”
“可如今是你站在这里,不是他。”武延秀依旧不看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面含冰霜。义兴郡王在心中大叫不好,连忙道:“难道你忘记了在这里遭受的屈辱?!你是谁?!你是宗室子弟,是周国公的儿子,可突厥人叫你当众起舞,视你为奴为婢,这份奇耻大辱,你怎么能够轻易撇过?!”
武延秀笑了下,那笑容让绮罗想起了魏王武延基,但是仅仅是形似,这个年轻人没有一点他兄长那般火热的激情,像块冰似的,叫人冷透心扉:“义兴郡王…无论突厥人如何待我,却又跟咱们的圣上有何区别?如果说这两年我学会了什么,那就是…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像个人,就只能靠自己了。”说着,他转身向着默啜可汗,低头恭敬的说道:“可汗,您面前的这个少年,正是武皇帝的儿子相王李旦的亲生骨肉,临淄郡王李隆基。”
“李隆基?”默啜可汗愣了下,马上又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了!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如果父亲不被废,如今也是一朝太子的孩子吗?义兴郡王,你们兄弟的命运还真是相同,因为如此关系才这么好吗?你一被抓,他马上就来救你了?”
“我才没有要救他!”李隆基皱着眉头,涨红了脸,大声喊道。
他的话却叫李重俊灵机一动,马上冷笑道:“他来救我?默啜可汗,你还真是不了解我们中土的习俗。”“为何?他离开军队跑到我王庭周边,你刚才拼命维护不愿意说出他的身份,难道不是出于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