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许家,陈兰清做了个不以为然的神情,道:“不清楚,那是你的姐夫,你知道的比我只多不少,何必多此一问?”
穆怡喃喃道:“我瞧着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害怕。”
“你怕他做什么?他害谁也不会害你。”陈兰清不禁大奇。
穆怡望了陈兰清一眼,眼圈却红了,道:“你不会懂的。”那是一种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穆怡很早就有一种砧板上的肉的自觉,不要说她的亲事,就是她这个人,都是家族的筹码,随时被掂量着看何时何地能卖出个好价钱,可最近,许世子那骇人的眼神越发让她惶恐。
陈兰清自嘲的一笑,道:“我知道我这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没你心思敏锐,不懂你的春花秋月,行了吧?”
穆怡扑嗤一声又笑了,道:“你自有你的秋水长天,别这么酸溜溜的气我。”
陈兰清见她笑了,这才道:“你也甭在这对风泣月的,等我哥来了,你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楚明白不就行了。成,就让他登门提亲,不成,你该嫁谁嫁谁,他该娶谁娶谁。”
穆怡气的一推陈兰清,面红耳赤的道:“你混说什么。”
陈兰清也不恼,自若的一笑,道:“你这又算得上什么烦恼,我看上回在你姐姐家遇到的那位楼家三奶奶,那才算真正遇上大麻烦了呢。”
穆怡一怔,问陈兰清:“杜,杜氏?她会有什么麻烦?”
陈兰清甩了甩帕子,不以为意的道:“楼家也好,杜家也罢,和许家,就是和我陈家都没什么交情,可你姐姐却奉她如座上宾。你姐姐乐善好施倒也罢了,可她好端端的在许家做客,小姑子换身衣裳都能把她扯到女子的清名上。你就不觉得奇怪?”
奇怪,怎么不觉得奇怪。姐姐在娘家什么样,穆怡是清楚的,不说八面玲珑,可那也是最擅长看碟下菜的人,否则以她们父亲那样的人,谁能讨得了她的好?可姐姐就能,不仅嫁得了如意郎君,还很得父亲的赞赏。
是以她如此敷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杜霜醉,还把兰清她们几个都介绍给杜霜醉。穆怡还以为她们之间有着特别的交情呢。后来发现姐姐和杜氏也不过是初识。
她也只当杜霜醉有着特别出彩的地方。可冷眼旁观下来,发现杜霜醉实在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就这么一个没有好家世,没有好相公,没有财富。没有贤名,可以说什么都没有的女子,却入了姐姐的青眼,有点匪夷所思。
当然,公平点说,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安静、温婉、贤惠、安份,但这些都是为人媳应该有的,算不得优点。如果她比现在活泼,只怕还要被人诟病呢。
尽管她颇有一副好样貌。但一个嫁为人妇的女人,长的再漂亮也没多大价值了。
只是因为世子夫人是她姐姐,所以她对穆氏有着绝对的信任,不论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用过多的恶意去揣测。可现在陈兰清提起来,穆怡就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她有些疑惑的望着陈兰清,似乎想从她那得到答案。陈兰清却只是矜持的一笑,道:“杜家和许家那点隐秘,不过是隔着一层遮羞布而已,彼此都以为对方不知道,其实还不就那么回事?”
这个穆怡还真不太清楚。
陈兰清也就没瞒她,道:“还不就是当年曾有人提议要把这杜氏许给许七公子么。”
穆怡惊讶的低呼:“不可能吧?”
陈兰清耸耸肩,眼睛望着远处的花草从林,道:“有什么不可能的?许七公子那样,谁肯嫁他?谁能嫁她?还不得许家凭借强权或是许以厚利……”她笑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穆怡脸色便黯淡下来。
她垂头半晌才轻声问:“怎么就没成呢?”
陈兰清洒然一笑,道:“提起这个,我就佩服杜大人啊,别看他那么刻板、木讷的一个人,可是他自有他的原则和规矩,别人都以为这是大好事,不管是对杜家还是对许家,唯独他一个人不这么认为……”
穆怡几乎没怎么听陈兰清在说什么,她只是在心里不断的念叨着陈兰清评价杜中玉的话:“那么刻板、木讷的一个人,却自有他的原则和规矩……”
也许在世人看来,女孩儿家生来就是要为家庭牺牲的,只要她有价值,即使她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可杜家,怎么就能够为了保全一个不值得保体的女儿的幸福而敢于得罪许家呢?
想到自己身上,穆怡满心都是绝望。不说许世子提出非分要求,哪怕就是许家提出要她嫁给许七,只怕自己的父亲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同样是人,可人和人是这么不同。
这杜氏,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陈兰清见穆怡神思不属,便笑着安慰她道:“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件麻烦事?可凡事都有解决之道,你也别忧思过度。”
穆怡勉强笑笑,道:“我明白,都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看似绝境,未必不是另一重希望的开始。再说,我也没被逼到绝境不是?”
陈兰清才要接话,忽然站起来,惊喜的道:“我哥哥来了。”
穆怡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府中一名侍女带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穆怡忍不住心头乱跳,两颊发烫,想多看几眼,又怕被陈兰清笑话,待要挪开视线又舍不得。
陈兰清已经离开石椅,朝着陈岚轩走了几步,摇手道:“哥哥,我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