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嫂子既认准了杜霜醉,自然很关心她今天有没有在太太那里受委屈,因此一等杜霜醉坐定,便关切的道:“太太叫姑娘过去,可曾给姑娘委屈么?”
杜霜醉摇头道:“不曾。”
杜嫂子松了口气,道:“那便好,奴婢倒白担了半日的心。”
杜霜醉明白,杜嫂子担心她在楼夫人面前受委屈是真,毕竟她在这府里的待遇关系着杜嫂子的前程。是人都有私心,她不可能让杜嫂子连自己身家性命都不顾,便全心全意的替自己效忠。
杜霜醉吩咐晴雨:“我要和杜嫂子说两句话,你且去外边候着。”
晴雨应一声转身出去。
杜霜醉指了指对面的小杌子,对杜嫂子道:“杜嫂子请坐。”她面容姣好,神情郑重,无形之中带出了点当家奶奶的威势。杜嫂子知道她一向脾气最是温柔,可此时却不由的有点敬畏。
她不敢拿大,但又不能违逆,察颜观色,知道杜霜醉是有重要的话和自己说,叫自己坐是为了尊重,也就不敢虚客套,当下便告了罪,轻轻坐下来,却不敢坐实,屁股只挨了半边椅子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杜霜醉开门见山的道:“你男人现在还在府里吗?”
杜嫂子闻言便点点头,道:“是。”
杜嫂子的男人杜春是杜家的家生子,人生的老实,颇有些木讷,因此并不得杜老爷多重用。杜嫂子倒是机灵,只可惜不论是哪家,永远都不缺机灵的奴婢。她又是妇道人家,多在二门应承,没权没势,没依没靠,男人的活不体面,她也做不来体面的活儿。
跟着杜霜醉陪嫁过来,也未尝没有换个地方,好好做一番的想法。
杜霜醉便道:“我回去跟娘提提,把杜春要过来,你们夫妻在一处,你在院内,杜春在院外,彼此有个照应,传递个消息也好方便些。”
杜嫂子明白杜霜醉这是在示好。
杜家人多,以杜春现在这模样,再混个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混个管事当当,可到了楼家跟在杜霜醉身边则不同,她需要人手,与楼家终归是两家人,难免有隔阂,不如用杜家人更放心更稳妥。哪怕杜春本事不济,可只要他忠心,杜霜醉就不会亏待了他们夫妻俩。
再说杜春一个大男人待在杜家,还有两个小孩子要照应,定然顾此失彼,杜嫂子也不放心。她在心底不是没抱怨过老爷太太不懂得体谅下情,既是把自己陪嫁过来,为什么不把自己一家子都放到一处呢?
见杜霜醉点的这么明,十分感激,离了座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姑娘体恤,奴婢感激不尽,回去奴婢一定和杜春好好说说,让他领了姑娘的恩德……”
杜霜醉摆手,叫她起来,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如此。再说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小夫妻不在一处,一家子骨肉分离。再则你也瞧得出来,这楼家不是好相与的,出入都是楼家人,内外消息不便,我便只能是个有气的活死人,把杜春叫来,既是给你方便,也是给我方便。”
杜嫂子附和道:“是是是,姑娘说的是,奴婢家那口子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可是做事还是很用心的,只要姑娘吩咐了,他一准拼出命也一定给您做好。”
杜霜醉倒笑了笑,道:“做好份内之事,尽力便好,不必非得豁出命来——像你今日这样便可。”这是夸奖她抵抗住了楼春平的施压,强行把晴露打发出去的事。
杜嫂子不好意思的道:“姑娘谬赞了,奴婢是个死心眼,不够活泛,但有一条,只要是姑娘交待的事,奴婢断断不敢在自己手上有了差池。”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杜霜醉微微颔首道:“你们只管用心做事,我都看在眼里,好则赏,错则罚,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的为我吃亏受屈。你家丫头今年几岁了?若你舍得,便叫她一并进来在院里先学着做事吧……”
杜嫂子有一儿一女,女儿稗子今年九岁了,再过几年梳了头,自然要找门路送到哪位奶奶、姑娘的院里,盼着能服侍个好主子,也有出头露脸的机会,杜霜醉主动抛下台阶,她更是欢喜不已,道:“奴婢谢过姑娘,稗子那丫头淘气不懂规矩,还请姑娘好好管教才是。”
她还有个儿子小名叫穗子,今年不过五岁。
杜霜醉道:“你那小子年纪太小了点,每天瞎晃荡也是白白耽搁了,你和杜春商量商量,先叫他进私塾读两年书,束修我来出。”
杜嫂子是真的欢喜傻了,眼睛望着杜霜醉,泪都涌了出来,道:“这,这可使得么?”奴才的子女还是奴才,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杜嫂子从来不敢奢想让自己的儿子进学堂读书。
杜霜醉笑道:“怎么使不得?便是不指望他将来出人投地,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
杜嫂子低头用衣角抹着泪,点头道:“姑娘说的是,奴婢谨尊姑娘的吩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大道理杜嫂子不懂,可是那些举人老爷能够光宗耀祖,哪个不是靠读书科举出来的?她不指望自己的儿子能为官作宰,可但凡读几年书,哪怕只是学个算帐,也要比做粗活的小厮有出息。
小小的一件事,就为儿子打开了一道宽敞明亮的大门,为他的将来铺设了一条和杜春完全不同的大道,她怎么可能不高兴?束修事小,难得的是杜霜醉肯给她个这恩典。
杜嫂子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再次离座,跪在地上给杜霜醉磕头:“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