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兴师问罪
濮阳殷五四字一出,仿佛整个世界顿时一滞,随后一片躁动。
平氏此次来郢城,随行的有不少旁支的子女,平乐虽是庶出,可好歹是家主的亲弟之女,而这些子弟,却是旁节末枝了,有的旁支在淮阳过活时,家中甚至买不起婢女。
濮阳殷五对她们来说,是仅耳闻,却从没机会相见的人物。跟随父亲兄长来到郢城,知道自己住的院落竟然是一个庶女置办的,而且是在淮阳时,人人提起都会鄙夷的平氏七女,这些女郎们不由得心生不忿,觉得同是庶出,平氏阿乐的运气委实好了些。
后来得知平乐竟然与濮阳殷五相识,而且殷五公子竟然邀请平乐参加殷氏盛宴,跟随平琅来的平氏族人,不管是旁支的,还是末节的,是被平琅倚重的,还是被平琅无视的,全部都睁大眼睛,想着自己是不是先行讨好一下这个平氏七女……不想,这个平氏七女竟然拒绝了,殷氏的盛宴啊,五公子亲自下的名帖啊,她竟然拒绝了……
平琅的反应完全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如果换成他们,幸许骂的更难听。
一个小小庶女,却这般不识好歹,就算她不愿,为了族人,为了亲人,也要与殷五虚与委蛇啊。何况濮阳殷五那般的人物相邀,又有哪个女郎会不愿呢?
所以平琅的谩骂侮辱,听在旁人耳中,觉得仿如甘霖。
谁也没有想到,平琅没想到,平厉没想到,平氏大郎二郎……殷裔竟然现身在平氏,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所以濮阳殷五的名号报出后,女郎们一阵惊慌,捂脸的,遮面的,故做扭捏的,大方上前的……简直是花团锦簇,颇有几分争相斗艳之感。
“五公子,妾今日得见,不枉此生也。”
“诺,妾亦是,公子真真天人之姿,妾陋颜,公子勿怪妾亵渎之罪。”
“妾亦是……”
“妾亦是。”
女郎们遮面捂脸的玩着欲擒故纵,郎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一咬牙,想要上前结交的,可殷裔只是眼风微扫,诸人便觉得心头一冷,待他们想要迈步时才发现,殷裔己目不转睛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对那些匐身而拜的女郎,漠然的仿佛不存在般。
平琅见到那个一身墨衣走向自己的郎君。
他与殷裔是第二次见面了,上次在淮阳的盛宴上,他己见过五公子的天人之姿,此时再见,还是觉得眼前一亮,仿佛久久阴霾的天终于被一阵清风吹散,露出朗郎晴空。那人今天着了一身黑衣,墨的衣,墨的发,配上那张仿佛刀琢般出色莹白的脸,便是世上最美的女郎见之,也要心生自卑之感。
平琅不由得屈向拜下。
“淮阳平琅,见过五公子。”
殷裔看似走的云淡风轻,身形倜傥,可眨眼间,便到了平琅身边,平琅觉得眼前一暗,下一刻,那人竟然停也不停从他面前跨过,仿佛他只是一尊泥雕,平琅的心猛的一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是落魄还是辉煌,没人敢这般轻视他,可殷裔竟然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施施然的越过他走向院门,就在此时,院门大开。
那个让他颜面尽失的七女立在门边,笑意盈盈的看着殷裔。
两人对视着,随后,殷裔竟然上前,拉起那七女的手腕,二人便那般旁若无人的进了院子。院门再次关闭,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场面一静,随后暴发。
“五公子竟然真的与阿乐相识……”“岂止是相识,你没见五公子二话不说便挽了阿乐的手臂,他们关系匪浅啊。”
“然,关系定然不俗。阿乐拒绝了邀约,五公子竟然不与计较,还亲自登门。阿乐,能人也。堪为女郎表率……”
“善,这样的女郎,实是我平氏之福。”自始至终,殷裔未出口一言,可刚刚不利于平乐的那些谣言,却全部反转了。
自大被美化成矜持。恃宠而骄被说成自省清高……总之,一夕间平乐成了平家的贵人,而刚刚还义正词严大骂平乐的平琅则成了过街老鼠,人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嘲讽。
平琅一张老脸有些发青,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去。
他己失了威信,若再多言,恐更加颜面扫地。唯今之计,只有先忍下这口气,待来日再行清算。
平琅没有回自己住的院落,而是直接去了平厉的住处。
***
平乐的院子,因时今冬日,院中一片萧索,窗外那株老桃树伸展着婆娑的枝丫,是冬日仅有的点缀。平乐与殷裔相隔一臂,并立在桃树下,看着身旁那高瘦的身形,平乐不由得幻想,如果此时是阳春三月,桃花灼灼,这般与他立在树下,任花瓣飘落,该是何等的景致。
想到那里,平乐不由得浅浅一笑。
笑容潋滟,美的不可方物,殷裔的目光一沉,眼底缓缓升起灼热……“小儿,可想到什么?为何而笑?”
“没想什么,想笑便笑了,郎君今日为何而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吧?”平乐尽量语气平淡的道,身边立着这么一位大佛,平乐有些紧张,尤其今日这人竟然着了黑衣,一直以来,殷裔穿衣服的颜色都是很淡的色彩,不是纯白,便是天青,一身浅色的殷裔,让人本能的想到嫡仙,fēng_liú,翩然那样善意的词。
可一身墨衣的他,竟然也是出奇的俊郎,夹带了几丝平日寻觅的寒意,真真仿如这冬日的风,即使轻轻吹到身上,亦是冷的。
“兴师问罪?小儿何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