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些石头质地坚硬,倒也没有磕碰出什么毛病,双卿素来不爱严罚下人,只叫那两个婆子小心些,便不再追究。
这两个弄巧成拙的婆子刚松了一口气,那边大太太已经扶着小丫鬟匆匆走了过来,远远的便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语气里志得意满的味道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
陈嬷嬷只觉头皮发麻,想着得赶紧赶在大太太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拦住她。
双卿还没来得及回院子里去,见大太太秦氏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甚至连脚上的室内软底绣鞋都没换,又看见来帮忙的陈嬷嬷一副便秘脸,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眼睛微眯,笑着冲大太太浅浅福了一礼。
秦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明嘲暗讽沈夫人偷藏私房,精神极度兴奋,以至于没注意到陈嬷嬷脸上的尴尬以及抽风般使的眼色,及至走到院子门口时还带着一脸高高在上的慈悲,等着“教育”二房“不懂事”的弟妹沈夫人。
双卿好久没看过戏了,这会子盯着大太太的一举一动,颇是玩味。
秦氏昂着头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人群中间,自然便看见了那个损坏的箱子,以及——箱子里的石头,不由得瞪大了眼,脸色瞬间变了几变,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什么……这箱子里怎么放着石头呢?”一时恨不得把石头摔碎了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金子!
看秦氏惊愕的张着嘴,好似遭受了重大打击,这么大年纪了,真怕她会突发脑溢血。双卿便关切道:“大伯母怎么脸色发青啊?”顿了顿又惊讶道:“哎呀!大伯母出门怎么不换了鞋子?穿着软底绣鞋怪不得冻成这样呢!跟着伺候的丫鬟也太粗心了,该拉下去打板子才是!”
秦氏这会子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闻言也不说话,胸膛上下起伏,看了看双卿——这难道是二房特意设的计谋,想要看自己出丑?又瞪了一眼站在身边涨红了脸的陈嬷嬷——居然敢送假消息哄骗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四周的下人越聚越多,因从没见过自诩侯府出身的大太太这般当众失态,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秦氏扫了一眼周围,也无心进兰桂园跟沈夫人打声招呼了,便匆匆向双卿道:“你们接着忙罢,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说罢手里死死的掐住陈嬷嬷的胳膊,急速转身快步离去了。
双卿看着大太太带人离开,意味深长的一笑,拉着旁边看热闹的元哥儿回了屋子。
……
一时搬好了东西,沈夫人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二门,登马车向靖国公府行去。
现在的靖国公府正是先帝时期的胡首辅宅邸,宠冠后/宫的胡贵妃乃是胡首辅的女儿,父女二人一个把持前朝,一个把持后/宫,胡家俨然太上皇一般。胡家的宅邸自然是一扩再扩,非但房屋众多,更兼景色优美,在那时若是能得一张请帖前去观赏,值得此人吹嘘一辈子的。
当今皇上对胡家心结甚深,本打算将这片宅子拆毁,但是他刚一登基大周朝就又陷入连年征战,因此也就搁下了,后来靖国公连战连胜,得胜回京前睿郡王便建议将胡家的宅子修整一番,赐给靖国公为国公府。
因众人是来游赏靖国公府的,且附近都是豪门大户,少有平民经过,便干脆让工匠们暂避,众人从大门处便下了马车,预备从前院正厅开始徒步游览。
远远的看着沈夫人带着罗府的女眷们迈进了靖国公府的大门,睿郡王陆昀从小巷里转出来,再看了看门口留下的马车,转身离去。
太监小梁子虽不知自家主子同靖国公府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但还是能看出靖国公府对于他的重要性,尤其是靖国公的小女儿。宫里众人的心思都是诡谲隐秘,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会送了小命,小梁子年纪虽小,却深谙此道,忖度着陆昀这会儿心情不错,便上前问道:“主子是准备回内务府还是回宫去?”
陆昀道:“去惠安侯府。”说罢翻身上马,心中却想着数年前在罗总兵府避难的日子。
那时陆昀刚五岁,随哥哥逃出京城,初时躲躲藏藏四处流浪,还每日哭泣要找母后,后来渐渐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再去想皇宫里的事情,只想着吃饱穿暖。
直到兄弟二人并太监冯常寻到源州城罗总兵府上,陆昀只觉永远都不想再离开罗府,每日同阿林一起跟着沈夫人进进出出,形影不离,就连午后小憩时两个人也是一左一右偎在沈夫人身边安然睡去。
后来阿林得了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儿,取名作小白,猫儿长得大了些就改叫大白,陆昀嫌弃这名字太过粗陋,不过争不过阿林,只好随她。
安稳的日子直到皇帝驾崩,胡贵妃之子登基,胡贵妃则被册封为太后。趁着政权交接,朝局不稳,北边的鞑靼出奇兵直攻京城,一度距离京城只有百里之遥。京郊大营号称有兵五十万,实则加上老弱病残也不过十万而已。罗文简趁势率罗家军入京勤王,并将太子置于天下人面前,讨伐心术不正的胡太后和奸臣胡首辅。
佯装进攻京城的鞑靼撤兵,罗家军在京城外却久攻不下。
战局一时僵持,胡太后屡次派遣死士暗杀太子和七皇子,陆昀和阿林便跟着沈夫人住在正房,日日同吃同睡,虽然听说外面极危险,不过那真是陆昀此生过得最幸福开心的日子了。
陆昀每日睁开眼便能看见阿林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有时猫儿会偷偷跳上床睡在两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