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每后退一步都是踏在无数死尸之上,血水顺着地势流向高粱河,而河水带着丝丝缕缕的血水流向别的地方。我立在高地,再次看向人群中央的赵光义。他发丝凌乱,衣衫褴褛,两道剑眉于眉心处交汇。一双眸子却不向往日那般冷冽,或许是这一腔热血冲淡了那骨子里的冷,降色的战袍被鲜血染得更加暗红。我曾亲手帮赵匡胤穿上铠甲,送他离开,然后永世诀别。
我收了收心神,向猛哥打了一个呼哨,在天空盘旋良久的猛哥,得到命令后,一个俯冲点向赵光义头上的金盔。艳红的翎子被猛哥拽掉,赵光义身型大变,骇了一跳的看向早已飞向高空的猛哥。
有人已经认出这是辰仓的鹰,于是皱着眉头扫看向四周。得手后的猛哥,在成功吸引众人眼球后直直的向我飞来,双爪一松,红翎子落入我手中。我拿起翎子看向人群中此时正在看向我的赵光义,然后晃了晃手里的翎子,展开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对了,就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我。我将笑容收了收,变成一个抿嘴的微笑,然后策马向宋军撤退的反方向行去。我三步一回头的看向赵光义,告诉他我在等他。
直到我第三次回眸看向赵光义时,赵光义才真的确认是我。然后赵光义从人群中向我这个方向开始突围。他并没有很快杀出来,但足够了,军队的队形有变,防守之势就会跟着变换,只要一点点的变化,只要赵光义从那个中心点出来,我相信耶律休哥一定可以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赵光义的举动使得原本还算牢靠的铁桶阵,瞬间变了形,宋军三面受敌,赵光义不退,反要从兵力最强的地方突出重围。顿时宋军大乱。我看向耶律休哥,他已站在制高点,满弓瞄准赵光义。
我深一口气,顺着箭羽瞄准的地方,一点点扫看过去。赵光义一面御敌一面抬看着我,我知道他焦急,他恨不得我能这样一直等着他,他更加希望我能不再逃了,跟他回宫,毕竟小九还在宫里等我。我侧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武哥哥处心积虑安排了那么多的事。可我还是没能和他走到一起。不仅成不了相守一生的人,还成了仇人。
赵光义眼神眯了眯,我娇笑一声,张口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划着口型道:“除。非,我,死。”。赵光义滕然瞪着浑圆的双眼,一脸震惊的看着我。耶律休哥挂在弓上两指一松,箭羽出弓,驽箭离弦。
赵光义,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再叫自己任你鱼肉。
我决绝的看着赵光义,赵光义豁然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耶律休哥再次支左屈右,射出第二箭。连发两箭,赵光义马背上的身型晃了晃,然后从马上坠下。
我心提到嗓子眼了。看到赵光义跌下马来,自己竟然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
有一刻的平静,然后是呼天卷地的呐喊声。辽军士气高涨,宋军全线溃退。
一夜激战,等天渐明,战地朵朵红杜鹃,宋太宗身重两箭,立刻有大将军下马护着赵光义。另有几人将赵光义拉上驴车再不敢多做逗留,立刻逃走。
耶律斜轸看向耶律休哥,等着他发出最后的命令。此时宋军大败,主帅又是大宋皇帝还被耶律休哥射中两箭,如果乘胜追击以辽军现在的气势定叫大宋过不了德胜口就全军覆没。所有人都知道此时不追就是放虎归山,耶律休哥很快挥动军旗,直指宋军逃走的方向。冲锋号角再次吹响,辽军千军万马追赶宋军。
我策马跟上,耶律休哥横马挡在我面前,冷冷的道:“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我刚张了张口要说什么,耶律休哥快马加鞭的离开,留给我一个背影。
与其说接下来的事与我无关,倒不如说是接下来的事我无权过问。耶律休哥的两箭是替我向赵光义做的了断,而接下来的战争是辽国与宋国的事。
我眼看赵光义坠马,心都跟着快要飞出嗓子眼。我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可真当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为何我却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舒心呢?这下我连一个惦念的人都没有了,有些滑稽。小九,不,我还有小九。可我又能做什么?
我坐在马背上,呼吸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这条路走到这里死了太多人,我失去了一切我可以失去的东西。猛哥在空中一直盘旋,是不是发出两声嗷鸣。许久之后我抬看向猛哥,它一直从着天山的方向鸣叫。是要我去那里么?是你,还是他呼唤我的?
我跟的剩下兵马同耶律学古回到幽州城,在那里等着辽军大胜,或者是大宋皇帝战死沙场的消息。这期间我一直沉默不语,无精打采的一直提不起神。
辽军一路追击宋军至涿州,丢兵卸甲的宋军再也顾不得别的,逃亡一路弃兵仗,符印,粮馈,货币不计其数。耶律休哥偃旗息鼓,收兵回营。
幽州城内大获全胜的辽军还在庆祝,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是据探子来报,赵光义身中两箭,可是,这两箭却为伤其要害。或者,准确点来说,耶律休哥的这两箭实际上射在了赵光义的屁股上。
我听到消息后心中憋怒,烦闷不堪。这样的剧情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我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为耶律休哥辩解的,以他射落猛哥的准头,别说是赵光义的心脏或头颅,就是要他射中赵光义的一只眼,那也是分毫不差的事。能够解释清楚的答案只有一个,耶律休哥是故意的。他把赵光义当什么了?嬉戏玩耍的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