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安康文房间的时候,安康文已经躺在了摇椅上,正背对房间门,凝视着窗外的那面墙。那面墙上郁郁葱葱,一片流动的绿色,满墙上正是爬山虎。绿叶中夹杂着星星点点黄绿色的小花,长势尤其旺盛。
可能,并不是安家每个人都了解这堵墙的意义,但是安若兮是为数寥寥几个知情人之一。这株爬山虎是安康文九十大寿的时候与安过,等有一天老得动不了的时候,扭头就可以看到爬山虎,就像看到他最喜爱的小儿子安无为一般。
可是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无比的凄凉,偏偏还有这触目伤怀的景色。
“这个月开始,老爷子每天都会这样躺一会儿。”
年轻的孔管家微微叹息着,请了安若兮他们几个进去,然后轻轻退了出去。临关紧门的刹那,忧色重重的看了眼安康文的背影。当年老管家,也就是孔管家的父亲,临死前也是这般的。只怕这老爷子,唉……
“无为啊,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你哦!你可找到你娘了没有?”
顺着风,安康文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安若兮瞬时泪如雨下。
“爷爷……”
终于抢步上前,安若兮蹲身在安康文的面前,见到的却是安康文老泪纵横。愈加枯槁的安康文,脸色变得枯黄而皱褶,满脸的泪水顺着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不住的流淌。这还是记忆中那个倔强的老人么!
安若兮的声音哽咽了:“爷爷,安安……安安回来看您来了!”
“安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时没看清,待看清后,安康文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双手颤颤巍巍动了两下。可最终连抬都没有抬起来。虽然顾陈远请来的医生让安康文逐渐恢复了语言功能,但是四肢的活动还是无法做到的。而此时此刻,安康文特别想抚摸一下这个最小的孙女,他欠她的。他们安家欠她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爷爷好!”见祖孙俩无声的流着眼泪,顾陈远抱着安若茗上了前:“我来看您了。”
已经将近四年了,自安若兮离开后,顾陈远与安康文只见过一次面。
那一次就是为了安若茗的抚养权来的!
虽然那时顾陈远已经决定将安若茗带在身边,可是不管怎么说,安若茗都是安家的子孙,总要得到安家的首肯才是。所以,顾陈远带来了医生,在安康文可以开口说话后。征询了他的意见。本以为会有一番阻挠。可结果安若茗的抚养权给了顾陈远。竟然是毫无异议的。
顾陈远不傻,当然明白个中的含义!
早在订婚时,顾陈远就了解了安康文的打算了。无非是借助顾家的财力,扶助一把日趋颓废岌岌可危的安家罢了。只是顾陈远没有想到。即使安无为夫妇死了,安若兮离开了,安康文还是心心念念的是安家所谓的利益,丝毫没有顾及到安若兮与安若茗的处境。
一直以来,顾陈远总觉得自己是冷情的,可结果,他发现安康为更为薄幸。
如此想来,顾陈远的脸上便是一贯的冷淡了。不过,安若兮没有发现,安若茗的注意力全在这个枯瘦的老人身上,而安康文呢?即使发现了顾陈远的神色,他也只是自笑着。
“好好好,来了就好!”安康文显得格外的激动,嘴唇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好啊,来了就好啊!”
顾陈远了解安康文心中所想,安康文又何尝不知道顾陈远内心所思呢!
安康文知道顾陈远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更知道顾陈远是个护短的主,尤其是护着安若兮,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真的不来看望他这个大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不过,这有什么呢,只要顾陈远还有一丝照拂着安家,安康文就都满足了。
一老一少,一躺一站,两个人竟然是许久的对视。再迟钝,安若兮还是发现了二人的不对劲。
“爷爷,这就是若茗,我的弟弟,您最小的孙子!”安若兮推了推顾陈远,然后从他怀里接过安若茗,不想安若茗这小子蹦跶着下了地,直接站到安康文面前,直直地盯着他。
对于安若茗的反常,安若兮有些不明所以,连忙推推他笑道:“若茗,快叫爷爷。”
“爷爷好!”得了安若兮的提醒,安若茗乖巧的鞠了一躬,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房间里的气氛骤冷:“爷爷,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是有家的人,而且有一个这么大的家族,可是却只是由姐夫照顾我,这是为什么呢?”
若不是一直与顾陈远在一起,安若兮差点以为是顾陈远教的,要不然这四岁多一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还敢于抬头与安康文对视。要知道再老的秃鹰,总是犀利的,至少她安若兮不敢顶撞安康文丝毫的。
小儿无胆啊!
其实,话说回来,安若茗的提问,也正是安若兮感到奇怪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安家这么大,子孙流落在外不是笑话么!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不适宜问这个问题。她见安康文愣怔着,连忙打圆场了:“若茗,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如果是外人,这样的问题我肯定不会问的。但是,这是爷爷,我的亲爷爷,虽然我心里有了答案,但是我还是想听听爷爷怎么解释!”
这真的是安若茗急切想知道的,自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名门望族的家后,他就一直想知道答案。
“哈哈哈,那么若茗,你的答案是什么?”沉默的气氛持续很久,安康文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