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阳不适,这饭也没法好好吃了。
急于表达爱妹之情的秦烺幽幽看了一会儿方沐阳的背影,见下人们极有眼色地上前送水,碧波轻轻帮她拍着背顺气,扭头看着林华清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回来的路上都已经将养好了么?”
君王的威严挟着淡淡的怒气倾泻而出,林华清赶紧离座下跪:“臣知罪!”
秦烺不悦,我妹子不舒服,你知罪又能怎么样?何况这还是自己亲舅舅呢!只得说声“罢了,舅舅起身吧,朕也是心急了。”
看着年轻的帝王,林华清起身,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忙起身吩咐人去请太医。
一桌子刚整治好的饭菜也没人有心情去碰,簇拥着方沐阳回了房间。
吐过之后她倒觉得没什么了,忙说大概是水土不服,有些累了。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知道只怕是瞒不住了。
果然诊断结果一出来,秦烺和林华清集体傻眼。
尤其林华清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之前不是请过一次脉吗?该死的黄莺不是说滑脉不一定是喜脉吗?现在又说是喜脉是个啥道理?
被恶念诅咒的黄莺生生打了个响亮地喷嚏,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耳朵便继续低头研究自己的毒药去了。可立在林华清眼皮子底下的碧波就没那么好运了,差点被瞪出个洞来。
秦烺脸色铁青,看着斜靠在榻上的方沐阳又舍不得发火,只能反复问一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沐阳却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这块肉揣在自己肚子里头,又不是绑了个枕头,说取下来就能取下来的。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抬头看天:“就是这么回事啊!”
“煊儿,你怎么能这样……”秦烺本来想训斥她两句。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怪她什么?怪她在外漂泊,所以无人教导;怪她行走江湖,所以弄出这样的事体?
他哪里有什么立场去怪她?这可是他唯一的,受尽了苦楚的亲妹妹!
在方沐阳这里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秦烺苦笑一声,心情说不出地郁闷。尤其是看着方沐阳一副老神在在满不在乎地模样,更是觉得自己老了二十年。只得颓然地坐到一边,问她:“孩子是谁的?”
方沐阳扭头看窗外,摆明了不想说。
秦烺叹气,又问:“你待如何?”
方沐阳早就有了想法,回头郑重地回答:“我要把他生下来。”
“不行!”秦烺还在思考,旁边的林华清已经忍不住吼了出来:“你说得轻巧,生下来?你可知道一般女子未婚生子便是失了名节世人会如何看待?这孩子又如何在世上生存?更何况你是一国公主,如此行事。置皇家脸面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
他说得没错,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如果云英未嫁便被发现有了孩子,下场也只有沉塘。若是父母疼爱些的,也只能灌一碗药下去,堕了那块祸根,从此青灯古佛长伴一生。更何况她的身份是大楚的公主,是如今的大楚陛下的亲妹妹。刚刚经历过萧墙丑闻的大楚皇室可再也经历不起任何的波折,否则那岌岌可危的颜面就会荡然无存了。
可方沐阳却嗤笑了一声道:“舅舅也说是一般女子了,我是那种‘一般女子’么?”她说着话。头低下去,双手捂上了并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抬头坚定地道:“我的孩子,我定能护他周全!”
林华清呐呐不能言语。
这种表情太过熟悉,他曾经无数次在另一个人脸上看到过。他那早逝的姐姐,这对双胞兄妹的母亲:林元娘。记得当她生下这对双胞兄妹。宫内众人向先帝建言,说双生子在皇家乃是大凶之兆,要求处死其中的女婴之时。林元娘也是双手环抱两个孩子,坚定地对着先帝道:“若是臣妾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岂不是枉为人母?既然上天开眼。恩赐臣妾成为这两个孩子的母亲,臣妾便定要护得他们的周全!”
言犹在耳,甚至连内容都差不多,语气表情更是一样地坚定,另林华清有种又见到亡姐的恍惚,忍不住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方沐阳看向秦烺,言辞恳切:“哥哥,虽然前尘往事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不是任人欺辱的弱女子,能护得住自己,也能护得住孩子。若是这事会为皇室蒙羞,我宁愿永世隐姓埋名。你就只当我已经死了就是!”
“荒唐!”秦烺按捺不住,一掌击在几上,长身而立满脸傲然:“秦煊,你为护孩儿周全可无所不用其极,难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么?什么叫做当你已经死了?你且安心休养,旁的事情交给哥哥就是!”
年幼之时,他需要妹妹为自己牺牲,如今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如果还护不住妹妹,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妃了!秦烺血性男儿,怎么肯让妹妹一再忍让?凭什么他秦烺的妹子,大楚最尊贵的公主还要忍气吞声地活着?不就是个孩子么?上头几辈儿的公主们干的荒唐事多了去了,秦煊不就是想护着自己的孩子,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有什么不对?
热血上头的大楚陛下满怀斗志,好生安慰了妹子一番,又嘱咐庄子的管事好好照料方沐阳,眼看天色已经黑了,这才摆驾回宫。也不叫方沐阳出来相送了,而是抓了林华清一起,商量怎么处理这事。
都上了车,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刚才煊儿叫我哥哥了?”
陛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