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清晨,尚有几分寒意。微凉的晨风夹着薄雾缓缓地拂向人面,带着睡意的朦胧眼睛,因着这凉悠悠的气息,而渐渐清晰,碧涛揉了揉眼睛,在迷蒙的雾气中准确的穿行,走到君沐兰门外,轻轻敲了敲。
此时天际恰巧漫起一溜金橘色的浅光,虽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尚来不及照亮天幕,但从缝隙间射出的光线,却正好照到了门栏上。
门,缓缓打开。
站在门内的女子满眼惺忪,发丝凌乱,身上的贴服有些皱巴巴的,因着这一抹光线,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掩面打了一个哈欠,对着碧涛撅嘴道:“碧涛,你怎么起的这样早?”
“小姐,是将军吩咐的,凌晨忽然来了宫人,将将军请去宫里了!”碧涛福了福,“小姐,将军说让你有空便去瞧瞧夫人,给夫人送些吃的用的……”
“那也不用起这样早吧?”君沐兰实在有些无奈,就知道爹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这么紧张,所以她一直不敢随便透露,如今知道了也好,省得她老觉得这秘密搁在心里难受。
“将军说让小姐早去早回,省得人多眼杂瞧出什么来!”
君沐兰忍不住撇嘴,点点头。
“我爹怎么忽然去宫里了?”
“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皇上召见将军谈事。”
君洛曦自从从曲水国回来,兵权就被暂时的收走了,又因为需要守孝,所以被皇上准许在家赋闲,如今也才过了不到半年。怎么又被召进宫里谈事?
难道是两国何谈的事情吗?
君沐兰摇了摇头,这些事不是她掺合的,没必要操心,接下来要操心的应该是春闱的事情。
等到君沐兰洗漱好之后,正要用饭之时,管家却忽然前来禀报,道:“大小姐。外面有位客人要见将军。”
“我爹进宫了。回了吧。”
“可是,那位客人……”管家自然知道将军不在府里,他也是这样跟那位客人说的。但是——“那位客人说见大小姐也行!”
君沐兰不自觉笼了眉,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管家:“可有拜帖?”
闻言,管家忙呈上拜帖。嘴中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兖州候的长孙,金公子。说是同将军有些渊源,如今前来上京会考,想同将军叙叙旧。”
“这话就怪了,既然是找将军的。如今将军不在府里,为何要小姐去见?难道不知道于礼不合吗?”碧涛忍不住皱着鼻子,管家伯伯不该这么不知礼数啊?
君沐兰见管家满脸为难之色。倒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遂温颜柔声道:“管家伯伯可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管家“诶”了一声。又瞧了瞧周围,走进两步小声道:“那金公子手中拿了一块帕子,说是小姐丢的,非要亲自还给小姐……”
君沐兰有些厌恼的皱着眉头,这金天俊何时竟得了自己的帕子?这会儿拿着帕子来找她又是为了何事?
她微叹口气,瞧了一眼有些凉意的百合莲子粥,扬声道:“碧涛,随我去会一会那位金公子罢!”
君沐兰随意扯了一块帕子将脸一蒙,二人便去了前厅。
此时金天俊正安静的坐在正堂客座上,面上作出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模样,身侧的茶几之上摆放着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绣帕。
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垂眸睨了一眼那块帕子,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得意的浅笑,只是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
“公子久等了,小女见过公子!”君沐兰领着碧涛仪态端雅的步入正堂,向着金天俊敛衽行礼。
“叨扰小姐了!”
二人见礼之后,君沐兰又命人重新换了茶盏,另置了一些差点,一巡茶之后。
她才开口问道:“不知金公子远道而来,可是有何要事?”
“在下曾在边境有幸得见将军,后将军被敌国俘虏,在下心中牵挂,”金天俊抱了抱拳头,“听说将军回了上京,恰巧金某前来会考,故而想来见上一面。”
“不巧家父今日进了宫中,无缘公子,实乃憾事。”君沐兰心中暗恼金天俊虚伪,但是面上却又动不得声色,只能陪着笑脸,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话已至此,自然是希望金天俊快些走人,偏偏他面上一派温文,内里却卑鄙无耻,听了君沐兰的话没有丝毫自觉离开的意思,反而端起茶慢悠悠的饮了一口,随后开口道:“在下反正也无事,想在这里等一等将军,不知可否?”
等你个大头鬼!君沐兰暗自咬牙,好在脸上蒙着纱巾,不然定会让他看出自己面色不善,她抿了抿嘴唇,隐忍着怒气,有些僵硬的说道:“那有劳公子稍等,小女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小姐有何事?”金天俊扬起得意的笑容,眼中却露出一丝狡诈的神色,“可是前去见将军夫人?”
“哦不,应该是已故的将军夫人!”
这句话落在君沐兰主仆二人耳中,无异于惊天霹雳,君沐兰安放在膝盖上被袖子掩藏的双手,狠狠的捏紧,指甲将掌心掐出几道血痕,她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小女子不知道金公子说的什么意思,莫非金公子是在开玩笑?”
“玩笑?”金天俊露出满脸惊讶,“难道在下像是开玩笑吗?”
金天俊从茶几上拾起那块帕子,放在手中抖开,嘴中说道:“说起来巧的很,在下昨日在街道上差点撞上一人,而这人落了一块帕子,在下捡起啦一看,没想到却是将军府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