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么瘦。”曾献羽看到寝衣下,沈菱凤跟未孕之时几乎无甚分别的清瘦单薄,若不是有一个突兀的肚子,谁知道她怀孕了。细腻如同凝脂般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奶油色的光泽。
沈菱凤甩掉他的手,不许他碰到自己一丝一毫。曾献羽凝视着她的眉眼,微微叹了口气:“明儿我就走了,就是你多恨我,也不能这样子待我。”
“大人建功立业去,与我何干?”起身欲走,屏风后的位子实在不够大,一个人还好。两人同在此处,就显得局促不已。
“若你不要我去,我便不去。”曾献羽很想将这句话说成一句笑话,话一出口他才知道自己不善说笑话,这话就被他说成了正经话,而且是无比的认真。
沈菱凤干笑了两声:“大人要去便去,与我何干?何况大人此去必然是擒了贼首而归,日后前途无量。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弱质女流,岂敢说这些没王法的话。”
曾献羽蹲下身,把她环进来。脸贴在沈菱凤隆起的腹部:“这些时候我不在京城,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只是你身子日益沉重,自己要好生吃药,别跟自己过不去。”
沈菱凤扬着脸不说话,有这会儿说好话的,方才在外头说些话的本事哪去了。
恰好感觉到难以言喻的胎动,曾献羽手掌跟着胎动的方向一起移动:“她都会动了,我真想立即看到她。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爹娘都想是个孙儿。我倒觉得是个女儿好得多,你一人总是太孤单。也没有个能陪你说话的人,菱兰也好,你的猫儿也罢,到底不贴心。”
只这一句话,沈菱凤本来满满的怨忿也发不了火。他居然知道自己太孤单,曾献羽如今跟着那些文官大臣们学来的狡猾奸诈还真不是假话。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说这些场面话成了他的一大本事。
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牵着走。她还有好多事要做,还有很多要紧的人等着自己去救。若是因为这两句不着边际的话,就忘了自己该要做什么,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谬误了。
曾献羽手掌还在她隆起的腹部上摩挲着,好像是捧着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宝贝,你要等着爹回来,若是爹赶不及看着你出生,不许多折腾你娘。真的惹恼了她,她说不定就不要你了。”
“胡说。”沈菱凤忍不住道:“我几时说过不要她的。”
“你不会不要她,却会不要我。”曾献羽终于笑出声,她要这孩子还是第一次知道。在他心里。沈菱凤恨他必然不会爱这孩子,常听人说爱屋及乌,在她这里难道不会是恨屋及乌吗?
沈菱凤伸手去推他,却也推不动:“放开我,喘不过气来。”
“我抱你过去。”曾献羽抓住她的手。在满是胡茬的下颌磨蹭了几下,胡茬子扎得手疼,手背上泛起一阵红痕。来不及收回手,曾献羽已经把她打横抱起:“这简直跟没怀孕的时候一样,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长了多少肉。”
“不劳你费心。”沈菱凤脸色绯红,接下来人已经稳稳落到厚实的褥子上。
曾献羽在她旁边躺下,手指触到她的手。心莫名动了一下。枕边是她柔软的青丝和淡雅的香气,这是专属于她的味道,不施脂粉不染铅华,出自于天然,淡香宜人。
懒得理他,侧身朝里头躺着。好些时候他们都没有歇在一处。曾献羽很想她。尤其是跟她这样同船共枕的时候,那些夜晚总在心头闪过。
沈菱凤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心底颤抖了一下。她根本就经不起任何折腾,太医再三交代过,即使些微激烈的走动都会让她吃不消。不是她而是腹中这个刚刚长成的小家伙,这几天好不容易安稳些,若是一个不小心,肯定会出纰漏。
汗水就这样从每个毛孔中出来,继而浸透了贴身的寝衣。
“有这么热?”明显觉察出她的不安,手探上她的额头:“这么多汗?”
“嗯。”缩瑟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显得泾渭分明。
曾献羽看她裹紧了被子,背对着他哂然一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碰你就是。”
好像是一块大石头从心头落地,沈菱凤稍稍放松了自己,继而长吁一口气。
“我若是死在军中,你会不会伤心?”曾献羽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绣满了花卉草虫的帐顶。
沈菱凤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
“若是我跟宜王两相对峙,我死在军前你会不会伤心?”曾献羽又说了一遍。
这话还真是叫她无法回答,他死了?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亮哥如有事,她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可以伤心,只是她不是他的孀妇。他多么不喜欢凌霜月,不喜欢他的王妃,这都不值紧要,因为那个人才是唯一一个可以哭得肆无忌惮的女人。
若是曾献羽有什么,她就是那个披麻戴孝的人。旁人那里她是遗孀,是未亡人。最可怕的,她腹中还有个遗腹子。伤心么?是一定的,想不到这孩子比她更孤单。,没出生就没有父亲,以后叫这孩子怎么做人。
“罢了,你肯想这么久,而不是脱口而出就足够了。最起码,我曾献羽也有一点半点让你想上这么久,也是不枉这一遭了。”曾献羽自嘲地一笑,无限寥落。
“你还是等着回朝加官进爵吧。到时候大登科后小登科,也是一场大荣耀。”沈菱凤冷然道。
“大登科后小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