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声音拖得很长,语气很慢好像是在深思熟虑:“吩咐回宫。”
“是。”除了答应,没有第二个选择。或许她做出这个决定,只有方才沈大人,不,应该是她的同胞哥哥看出来了。
几个小黄门跪在当下不敢说话,方才那个吓瘫在地的,匍匐在地上不住磕头。便服的下摆已经湿透了。
沈氏厌恶地看了一眼:“叉出去。”
“是。”外头站着的侍卫齐声答应,又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黄门为之一振,瞬间吓得脸色发黄,手指在衣服边不住颤抖着,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片刻之后,沈太后换了件绣着五色凤凰的云白常服,搭着蕙娘的手,在无数御前侍卫扈从下,乘着专属于她的凤辇离开了碧云寺。
曾献羽在沈菱凤旁边盘桓了好久,期望得到她说上一两句好话,也就将自己一时失策做的事情弥补过来,偏偏沈菱凤一句话都不想说,怄了一肚子气你要她说什么。
“大人。”外头随身侍卫隔着门说话的声音不小:“宫中传出皇上口谕,请大人火速进宫:皇太后回宫。”
“皇太后回宫?”曾献羽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皇太后回宫要他进宫做什么:“皇上要我进宫?”
“是。”外头瓮声瓮气答应了一声,沈菱凤专心抄经的人,因为这两句对答也竖起了耳朵,姑姑又在忙些什么?算算时辰,应该刚刚跟父亲见过面,父亲绝不会撺掇着她急着进宫的。如此行事,不是父亲跟姑姑的性情。再说姑姑跟皇后婆媳之间并不和睦,这也是在皇后进京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总不会是姑姑想要进宫去找皇后的晦气,皇帝不想皇后受委屈,急着找人进宫想辙吧?就是要找诸葛亮,也不应该是曾献羽。曾献羽并不知道这其间的种种关系。叫他去等于是添乱。
“皇太后?”曾献羽征询似地看向沈菱凤,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与皇太后并无交集,这会儿皇上命我进宫,难道是朝觐皇太后?”
沈菱凤继续抄写她的药师佛经。隽秀的钟王小楷一看就是小时候下过工夫的。下一刻她居然想到昨日看到曾献羽的手启,看那样子应该也是下过功夫的。曾家并不是家境殷实的人家,能让一个一心尚武的儿子去私塾念书,却不教给他日后如何在官场中独善其身,听起来似乎是无稽之谈。
“这皇太后素来不在京城,忽然回来是为了什么?”曾献羽有点急了,若是从她这里得不到首肯的话,真是不敢轻易涉足内宫的事情。
军中的事情已经是焦头烂额,谁知道这一去会是个什么结果?何况还是天下之母皇太后!据说皇帝甚是畏惧生母,这位皇太后若不是精明过人。怎么能在先帝后宫数十年屹立不倒,还让新君敬畏有加。
“大人若是觉得差使难当,不若索性告病,省了这次觐见。”说实话,她也觉得这时候进去多余。姑姑显然是要找人的晦气,皇帝让他去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知道姑姑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不定一抹稀泥就这么过去了。当然,也可能是姑姑真的要见他。告假的话,姑姑会说他不识抬举还是说他知道进退,这还真是说不准。
曾献羽知道她为了早间的事情怄气,说实话。只要是遇到沈菱凤动了气,曾献羽就拿她没办法。这是说什么都哄不好的,好话说尽也没用。
“大人。”外头的人可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再催促都没看到人出来,准备抬手敲门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个胆子,里头这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发脾气了都不闹着玩的。
“嗯。”曾献羽拖长了声音答应着。沈菱凤说出的这句话就是说不想管他这档子事,只是处置这种事,他真是束手无策,除了沈菱凤问谁都没用。赵敏也不是她自己说的妙计迭出,遇到大事的时候。沈菱凤是能够出奇制胜的。
“进宫去要是皇太后见责,该怎么处?我心里真是没底。”这次是正儿八经跟沈菱凤讨主意了,你要他做什么都行,千万别让他跟皇帝告假,好不容易在皇帝那里有了点好印象,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能退却。
“告假。”沈菱凤还是吐出这两个字,很明显的,皇太后是要找皇帝皇后的岔子,你跟着去干什么?皇太后不点破这层窗户纸,不是为了给别人留面子,而是为了给自己娘家留面子。婆媳不和家家都有,皇帝家也不例外。
“告假?”曾献羽半信半疑,他总是觉得沈菱凤是在跟他说笑话:“怎么说?”
“病了。”沈菱凤放下笔,一脸虚应的笑容:“方才大人回府,何等义正辞严呵斥我,仿佛我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如今不过是让大人告假,就说不出来了?大人既然是忠君报国,遇到皇家有事自然该绝无二话的跟皇上一处?怎么这会子就想着怎么应对皇太后了?可见大人的忠君报国心还是有限的。”
“不是,不是你说的这话。”曾献羽嗫喏着,皇帝有事宣召自然是该毫无二话的进去,可是想到要面对皇太后的时候,心里就是没底。他不知道怎么去见皇太后,也不知道见了皇太后该说什么。
就因为皇太后看中了沈菱凤,要她做她的儿媳妇。哪怕最后没有称心如意,也知道皇太后对自己没有做成皇帝的长子心怀愧疚?那么他曾献羽娶了沈菱凤,皇太后必然也是看他不顺眼的,去了碰一鼻子灰都好说,就是担心皇太后忽然动了心,要让沈菱凤另嫁他人的话,到时候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