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见顾蕴坚持,也就不再多劝,依言上前服侍她起了身,又向外扬声道:“娘娘起身了。”
很快,便见锦瑟卷碧领着捧了热水手巾竹盐胰子等物的小宫女们鱼贯走了进来,顾蕴坐着由她们服侍了一回,又喝了一盏燕窝粥,才开始按品大妆起来。
等到妆扮完毕,天也亮了,顾蕴遂坐上轿辇,去了景仁宫朝拜宗皇后,就像宗皇后昨儿想的那样,只要她一日还是大邺的皇后,一日还掌着大邺后宫的凤印,那有些事便任何人都休想取代她。
顾蕴虽不待见她,也不会傻到给人以明面上的话柄,反正她拜的是天地,拜的是宇文氏的列祖列宗,拜的是宗皇后身上那个皇后的称号,又不是拜的宗皇后本人!
一时到得景仁宫外的帷帐里,就见该来的人都已来得差不多了,因顾蕴进的是中间专供皇子妃公主及宗室女眷暂时落脚的帷帐,瞧见的自然都是才分别了几个时辰的熟面孔,只不过所有人脸上都不再像去年正旦时那样,满脸的喜气洋洋,见了谁都是满嘴的吉祥话儿,而是厚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了眼睑下的青影,显然回去后所有人都没睡好。
瞧得顾蕴进来,大家纷纷给她见了礼,勉强笑着寒暄了几句,也就再没心情说话了,好在很快便有小太监进来通禀:“皇后娘娘升宝座了——”
于是由顾蕴和礼亲王妃打头,大家鱼贯进了正殿去朝拜宗皇后。
宗皇后穿了全套的皇后大礼服,整个人瘦得已快撑不起沉重的衣饰了,但脸上却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表情,瞧着颇为严肃,不过倒也符符合眼下这个庄严肃穆的场合,这样的日子,她就算是爬,也定要爬到宝座上来,向全天下的人民证明,她才是大邺唯一的女主人!
好在知道现下皇上正心情不好,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宗皇后再恨顾蕴,也没有存心让大家多跪一会儿,以此来为难顾蕴,所以很快大家便朝拜完毕,鱼贯退了出去,换内命妇和外命妇们依次进去朝拜。
顾蕴既已朝拜完了,大冷的天儿她自不会在景仁宫多待,且她也惦记着宇文承川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回东宫,所以与众宗亲略寒暄了几句,便先上辇回了东宫去。
只是如今东宫形势一片大好,纵然永嘉侯眼见有起复的可能了,也不妨碍众人想趁热烧一烧东宫的热灶,甚至冷灶热灶一起烧。
所以顾蕴前脚才回崇庆殿,后脚便来了不少宗室的女眷和外命妇特地过来给她磕头拜年,人都来了,顾蕴也不能拒之门外,只得一一接见了一回,不觉便浪费了大半个时辰,弄得她想跟大舅母和大伯母单独说一会儿体己话都不能够。
幸而众女眷也算识趣,奉承了顾蕴一回,也就陆陆续续的起身告辞了,顾蕴方得了机会与平大太太和祁夫人说话儿。
平大太太与祁夫人眼睑下也明显一圈淡淡的青影,祁夫人先就开门见山道:“如今的形式,也不知道殿下与娘娘是个什么主意?侯爷特地让我告诉娘娘,若是殿下信得过他,他愿意去皇上面前请缨上阵杀敌,还说顾家祖上便是以军功起家的,老侯爷当年在生时,也是军中威名远扬的人物,他虽不才,却也绝不会让人说老侯爷虎父犬子,堕了顾家祖上和老侯爷的威名!”
顾蕴能想到宇文承川手下没有能打仗的将军可用,顾准又岂能想不到,算来算去,也就他能勉强上阵杀敌了,想来只要粮草充足,应当还是有几分胜算的,总比让永嘉侯起复了,与二皇子一道,再次成为东宫心腹大患的好。
“不妥。”顾蕴却想也不想便摇头否决了,“大伯父去打仗了,金吾卫和宫里的防务又该怎么办,大伯父可是二品的大员,他那位子,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一旦他离开,势必立时就要有人填上去的,且不说百官和皇上都不会让那个位子空那么久,就算皇上肯虚位以待大伯父回来,等大伯父回来时,金吾卫内里只怕也早已改天换日了,这不是饮鸩止渴吗?”
何况打仗有赢就有输,有生就有死,万一大伯父没能打赢,甚至更糟糕的是,人还受了损伤,岂不是越发损失大了?
祁夫人闻言,忙道:“其实也算不得饮鸩止渴,不是还有荣亲王世子吗,以他的身份和圣眷,再加上荣亲王在皇上跟前儿的体面,要接替侯爷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顾蕴却仍是摇头:“十一哥身份与能力倒是够的,他们父子在皇上跟前儿也素来有体面,可到底差了些资历,本来他年纪轻轻的,已是正四品的同知,在宗室里就够打眼了,再一跃几级成为指挥使,只怕宗室越发要翻天了,都是皇上的子侄辈们,凭什么他宇文策就可以大权在握,其他人就只能赋闲在家,其他人比他差很多么?何况如此一来,他和荣亲王府的立场立时就要暴露了,还是待殿下回来后,我问过殿下的意思后,再做定夺罢。”
最重要的,还是她私心想宇文策去,他前世那般厉害,总不能因为今世他成了荣亲王世子,便把他那些厉害都隐藏到了身份之下,让身份成为他最大的束缚,他生来就是雄鹰,就该翱翔九天才是。
何况既能实现他的抱负,证明他的能力,成就他的人生巅峰,又能为东宫带来好处,为所有自己人带来好处,真正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祁夫人就不好再多说了,总归这事儿最后的决定权也不在侯爷手里,甚至也不在太子殿下手里,还得看皇上的,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