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一应毕,又道:“还有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年礼,众皇子府和各大王府宗室的回礼,也该准备起来了,请娘娘早做定夺。”
顾蕴想了想,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年礼本宫心里已有大概的主意,回头再与殿下商量一下就可以定下来了,只众皇子府和各大王府宗室的回礼在他们没先送年礼来之前,本宫还真拿不准该如何回礼才好,你且设法去弄几张各大府邸往年的年礼单子来本宫瞧过后,再做定夺也不迟,横竖库里泰半东西都是现成的。”
冬至恭声应了,见顾蕴没有旁的吩咐了,才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顾蕴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下午快交申时了,才将给各宫妃嫔的回礼都送了出去,算是了了一桩事。
各宫妃嫔这几日先是见识了顾蕴的敢做,后又见识了她的敢说,连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两尊大佛都明里暗里吃了她的亏,不管心里服不服她,至少面上都绝不敢去招惹她了,所以给她的贺礼拿得出的自不必说,务必要加厚,便拿不出的,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就怕一个不慎惹得她不高兴了,回头给自己小鞋穿。
却没想到,她们才心痛肉痛了一夜,太子妃的回礼就送到了,比之她们送去的贺礼,还都加厚了一倍不止,这下她们及底下的宫人都可以过个肥年了。
众妃嫔心里一时都是百感交集,对顾蕴的印象也大为改观了,原以为太子妃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却没想到,她其实是这样一个厚道人周到人,果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再与太子妃打擂台时,她们纵然明面上不敢向着太子妃,私下里得了机会,少不得就要为太子妃说一句公道话了!
顾蕴自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轻易,已为自己在后宫里树立起了几分威信,说到底那些低等妃嫔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能在后宫里日子过得稍稍好些,稍稍体面些而已,什么夺嫡不夺嫡的,离她们实在太遥远了。
她这会儿正发愁晚上穿什么去见韩大人与韩夫人,穿得太素净了罢,自己好歹还是新媳妇儿,且大年下的,万一上了年纪的人忌讳呢?可穿得太鲜亮,他们又不是光明正大出宫,万一太显眼让有心人瞧了去,岂非横生枝节?
还是宇文承川少时从前廷回来后,才把这个难题给她解决了:“就穿一身家常衣裳,既不素净也不显眼就是了,义父义母他们不忌讳这些,晚间是十一哥当值,也不必担心旁人盘查我们,总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对了。”
顾蕴闻言,挑了一身玉色刻丝白蝶穿花纹的对襟褙子,靛蓝色缠枝纹澜边琮裙,戴了套金镶玉的头面,又在外面罩了件秋香色的斗篷,才问宇文承川:“怎么样,这样好看吗?”
宇文承川笑道:“我媳妇儿穿什么都好看。”
“油嘴滑舌。”顾蕴不由嗔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得冒泡,越发觉得果然得跟将自己时刻放在心上的人过日子,日子才真正有盼头。
掌灯时分,他们用了晚膳,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由冬至和另外几个着太监服饰,顾蕴这几日却从没见过的人掩护着,出了东宫后门的角门,坐上马车,驶上了通往西华门的长街。
黑暗中,宇文承川一直牵着顾蕴的手,让顾蕴觉得温暖而踏实,半点也不必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便真出了什么岔子,她也相信宇文承川一定能摆平。
果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西华门,带着一队金吾卫守门的也正是宇文策,以他如今金吾卫同知的身份,早不必亲自做这些事了,今晚上之所以这般委屈自己,全是为了宇文承川和顾蕴。
宇文承川知道能让宇文策带过来的人,必定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也不必担心会暴露了,撩起车帘便笑向宇文策道:“十一哥,辛苦了,等明儿得了闲出宫,我请你吃酒。”
宇文策见他眉目舒展,气色好得不得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内,只可惜光线暗淡,看不清楚,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笑道:“那我就等着你的酒了。”
心下正暗自失望呢,不想顾蕴就从宇文承川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来,笑道:“十一哥,给您添麻烦了,只可惜我如今出宫比登天还难,不然我就与殿下一块儿陪您吃酒了。”
宇文策忙趁此机会,上下打量了她一回,见她白皙如玉的小脸被斗篷上雪白的狐狸毛帽檐圈着,分不清是人更白,还是狐狸毛更白,比未嫁时更添几分风致,心下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儿,嘴上倒是没忘记答话:“有殿下陪我就足够了,不敢再叨扰弟妹了。”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因时间有限也不敢再多耽搁,于是宇文策让人开了城门,让二人的马车出了门,不一时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这才怏怏的收回视线,暗自苦笑起来,到底要怎样,才能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部忘记,做回从前的自己?好像自己每强迫自己忘记一次,却都反而铭刻得更深了一些,谁能救救自己?
宇文承川与顾蕴出了西华门,在微光中前行了约莫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