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交午时,整场认亲礼才算是结束了,顾蕴也已累瘫了,吃了几筷子不知道什么滋味儿的认亲宴,坐暖轿回到东宫,往崇庆殿的床上一扑,只语焉不详的扔下一句:“一个时辰后叫醒我。”便已睡了个不省人事。
倒把宇文承川唬了一跳,忙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并不烫,又探了脉搏,见脉象也十分平稳,知道只是累了并不是晕了,方舒了一口气,吩咐人传话下去,让几位良娣良媛才人待太子妃得了空,再来拜见太子妃,给太子妃磕头敬茶后,便屏退满殿服侍的人,也蹬掉靴子上了床,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睡着了。
东宫这边宇文承川与顾蕴睡得天昏地暗之时,景仁宫内三皇子却是气得够呛,却是因宗皇后屏退满殿服侍的人,怒声把昨儿向邓二位嬷嬷回宫后向她复命的话与三皇子说了:“……本宫说当初本宫才一提给那婢生子挑个次一等的太子妃,她张口就是‘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选’,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敢情她一早便已背叛了我们,一早便打着左右逢源,甚至挑唆得我们与那个婢生子鹬蚌相争,他们母女夫妻渔翁得利的主意,实在是可恨至极!”
向邓二嬷嬷在饮绿轩被困了几个月,连期间吴贵喜曾两次奉命出宫去给她们送东西,她们见着了吴贵喜也不敢说实话,只敢说她们在显阳侯府‘一切都顺利’,心里的憋屈与愤怒早累极到一个极限值了。
好容易昨儿终于随内务府的人回宫了,二人连回各自的值房简单梳洗一番都等不来,便径自来见了宗皇后,把这几个月顾蕴对她们的一应所为并她们无意听到的话都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与宗皇后说了,末了哭道:“枉费娘娘一向对长公主信任有加,长公主却这样背后捅娘娘的刀子,若非那日奴婢们机警,一直装昏迷不醒,娘娘指不定还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娘娘可千万要给太子、长公主和那个活阎王几分颜色瞧瞧才是,不然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把娘娘当病猫了!”
又哭着求宗皇后打发人传个太医来给她们瞧瞧,她们体内的毒是不是真的已经解了,万一那个活阎王是骗她们的,还想凭着她们所中的毒只有她有解药,以后继续拿捏她们怎么办?
宗皇后当即气了个够呛,益阳竟然一直在糊弄她!
就像顾蕴预测的那样,宗皇后的见识自然远非向邓二嬷嬷可比,一听得二人的话,立时便想到益阳长公主只怕不止打着左右逢源一个主意,还打着其他更深更远的主意了。
话说回来,虽然老三与老四都是益阳的侄子,以前她或许还能全心全意的为他们母子筹谋,可等老四成了她的女婿后,她难道会傻到白放着自己的女婿不扶持,反倒继续扶持老三,让自己的女儿女婿一辈子屈人之下,连带她自己也只能屈人之下不成?
当然还是自己的女婿当皇上,自己的女儿当皇后来得痛快,以后她这个长公主、更是皇后之母便不必再看任何人的眼色,真正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宗皇后把自己代入益阳长公主的立场一想,立时便觉得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了。
再一想到顾蕴不止嫁妆出人意料的丰厚,娘家父亲虽没用,顾准身为伯父,却视她为亲生,她身后还站着个得力的外家,亦连她继母周氏的娘家周家都对她刮目相看,等同于一下子就给宇文承川添了几重助力,还都是真正有实权、不是光听着好听,实则用处却不大的助力。
显阳侯顾准不用说,金吾卫前卫指挥使,真正的天子近臣;平侍郎略次一些,也是从二品的大员,还是户部那样的衙门,将来更进一指日可待;周副指挥使则在密云卫经营多年,密云又离盛京城只得几十里路,说句难听的,将来盛京城内有个什么变故,他能比西山大营的人到得更快!
宗皇后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越发的愤怒了。
她自问一向待益阳长公主不薄,连带待四皇子府也另眼相看,但凡她得了什么好东西,只要自己儿子府上有的,四皇子府上便十有八九也有,她甚至还与三皇子说过,待他登上皇位后,便封四皇子为亲王,让他做亲王里的第一份儿,就当是他们母子对益阳长公主多年尽心替他们筹谋的回报了。
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亲王根本满足不了益阳长公主和四皇子的胃口,他们也想着那个最尊贵的位子,并且很早就开始在暗暗筹谋,甚至将他们母子也视作自己棋盘上的棋子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稍后待太医来了,给向邓二嬷嬷诊过脉,说二人体内的确尚有余毒,当是吃了解药后,一时毒还没解干净,残留下的毒素,过些日子便能排干净后,宗皇后便对二人的话越发深信不疑了。
也所以,晨间她才会一见宇文承川和顾蕴的面便忍不住冲他们发难,才会那般不给益阳长公主颜面的,实在是气坏了,气得她一夜都没睡着,这会儿心角都还一抽一抽的痛。
三皇子听罢宗皇后的话,早已是脸色铁青,满眼阴鸷的正要开口,三皇子妃已先恨声道:“母后与殿下不知道,晨间臣媳和四弟妹一块儿进宫,一块儿坐暖轿到得母后宫门外时,正好遇上太子与顾四过来,太子不顾自己的威仪,众目睽睽之下就亲自去扶顾四下轿,可见二人的确是早就有私的,不然当初太子也不会那般大手笔的下聘了,内务府准备的聘礼难道还不够体面吗?这也还罢了,顾四言语行动间与四弟妹很是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