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四十年十二月十八日,岁煞西,宜婚嫁、破土、修造、招赘、出行、求财、求医,大吉也。
才交五更天,顾蕴便被平大太太亲自叫醒了,昨晚上平老太太婆媳与祁夫人考虑到她今日要早起,也就只与她说话到一更末,平老太太便先由平大太太服侍着回厢房歇息去了,余下祁夫人将满屋子的丫头都打发了,才有些不自然的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顾蕴,让顾蕴回头仔细瞧瞧。
顾蕴见那是一本小册子,立时便知道是什么了,也满脸不自在起来,红着脸把东西收了,便与祁夫人道:“大伯母忙了一日,一定早累了,且回去歇着罢,明儿还有的您忙呢,我收拾一下,也要睡了。”说着以袖掩面,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祁夫人本还打算与她讲解一番的,见她实在累了,想着那件事本来就是男人占主动,想来太子殿下一定懂,回头蕴姐儿再私下瞧瞧那册子,也就差不多了,遂只说了一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安心睡罢,明儿你大舅母会按时过来叫你的。”
顿了顿,到底不放心,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明晚上会有些疼,第一次都是这样,你且忍着点,以后就好了,太子殿下那般爱重你,想来定会很温柔的……你别担心。”才离了饮绿轩,回了朝晖堂。
余下顾蕴草草翻了下那册子,想起前世糟糕的经历,实在没办法不紧张与害怕,何况明日以后,她便要投入到未知的生活里了,纵再淡定稳重的人,也会忍不住多少有几分惶然的,只不愿让亲人们担心,她才一直强忍着丝毫没表露出来罢了。
如此一直辗转到快交四更,才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儿被平大太太叫起来,自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还是由锦瑟卷碧服侍着洗了个香汤浴,整个人才精神了起来。
内务府打发来的梳头嬷嬷早已候着了,一见顾蕴从净房出来,便忙迎上前满脸堆笑的见礼:“四小姐今日可真漂亮!”
一旁的平老太太与平大太太也是满脸的欣慰,平老太太看着看着,更是湿了眼眶,含泪与平大太太笑道:“我恍惚记得,她昨儿才这么高呢,一转眼竟已要嫁人了!”
平大太太也是红了眼圈,忙强忍住了笑着劝婆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娘可不兴哭的。”
平老太太忙拿帕子掖眼角:“我不哭,我不哭……”看向两个梳头嬷嬷,“让两位嬷嬷看笑话儿了。”
二人忙赔笑道:“这么个漂亮懂事的孙女儿,搁谁身上也是会舍不得的,不过您老只管放心,宫里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都是和善人,太子爷又看重四小姐,四小姐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说得平老太太转悲为喜起来:“如此就承您二位吉言了。”
说话间,顾蕴已坐到镜台前了,她的眼圈也有些发红,更不敢开口说话,惟恐自己一开口说话,便哭出来了,让外祖母越发伤感。
两位嬷嬷见顾蕴坐定了,便开始上前先给她通起头发来。
顾蕴的头发乌黑浓密,如绸缎般披在后背,一柄牙骨梳放在发端不用梳理就能落至发尾,两位梳头嬷嬷不由赞道:“宫里好些娘娘小主们行册封礼时,都是奴婢们给梳的头,先前几位皇子妃也是奴婢们给梳的,还从没见过像四小姐这么好的头发!”
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顾蕴来,见她一张鹅蛋脸,凤眸盈盈仿佛蕴含着两汪清水,清澈见底,唇瓣润泽柔嫩,不见一丝唇纹,浑身皮肤也白腻如脂,完全不见半点瑕疵,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不像那些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还未发育完全,纵然面容再美,也未必能引起男人的兴致。
两人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正如她们所说,见过的宫妃贵人不计其数,俱忍不住暗叹一声,这位主儿可真是个天生的尤物,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已见过人没,若是见过,也就难怪会那般大手笔的下聘了。
这话说得平老太太婆媳与刚好赶过来的祁夫人都忍不住骄傲的笑起来,不是她们自夸,她们家孩子岂止头发好,哪哪儿都好好不好,要不是太子一心爱重蕴姐儿,纵然他是太子又何妨,她们同样不会许嫁!
顾蕴心下也微微有些得意,能得两位嬷嬷这样一句话,也不枉她素日对自己悉心的保养,别说头发这么重要的脸面了,就是平时不会轻易给人瞧见的脚,她也一直有意保养着,这可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试想若连她自己都不善待自己了,还有谁会善待她?自己美美的,自己日日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吗?
她既然要做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全新的自己,自然要全身上下哪哪儿都变个彻底。
两位嬷嬷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给顾蕴将头发梳好了,戴上了内务府和礼部昨儿送来的太子妃的金冠,那金冠两边各插了花钗九树,一戴上顾蕴便觉得自己连脖子都快挺不直了,难怪别人会用沉甸甸来形容富贵至极呢!
待试戴过金冠后,两位嬷嬷便将其取下,继续服侍起顾蕴穿大礼服来。
大礼服也是昨儿便送到了的,按大邺制,皇太子妃大婚穿褕翟,青衣绣以九色褕翟纹,配以蔽膝、革带、青袜、瑜玉双佩外加纯朱双大绶带……也不怪内务府要特意派嬷嬷来,如此复杂的衣饰,还真得专人才能服侍穿戴。
又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顾蕴才算是将大礼服穿好了,她不由暗暗感叹,幸好这辈子就这一日才穿这样的大礼服,也幸好如今是大冬天,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