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行走在这个禁宫之中了,不过以前是宫女,后来曾经一度是燕王侧妃的身份,而这次呢?这次自己到底算什么身份?
流云自嘲地看着四周,她身穿一领藕荷色宫装,云鬓高耸,发髻上插了灿然夺目的一支金镶玉凤钗,几朵样式绮丽的绢花,都是李云兰替她筹措的。
燕王府一行人正款款行过一条红墙高耸的甬道,两侧时有太监、宫女通过,皆屏息静气,目不斜视。
一旁,一身命妇正装、头戴珠冠的李云兰用手拉着流云,切切叮嘱着:
“妹妹待会子小心着些,德妃娘娘……”
流云忽然截断她的话头:
“一会儿我怎么见柳贵妃?”
“这个……”
李云兰怔了怔,还未回话,前面领路的习老已经尖声笑了起来:
“哟,看不出你这个狡猾的婢子倒是怪有情谊的!放心,一会子德妃娘娘若是没有什么特别吩咐,我等自会放你去寻柳贵妃柳娘娘!”
流云点点头,红唇却是似笑非笑:
“特别吩咐?难道……德妃娘娘想再把流云收做宫女么?”
习老诧异地挑眉看了看流云:
“你这女娃子,怎的说话这般蹊跷?德妃娘娘贵为皇妃,便有吩咐,你一个小小侧妃也该应允才是,不,德妃娘娘若看上你,是你的大造化才对!”
流云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心思不定。她总觉得今天进宫没有那么简单,而燕王的这位生母……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眼前已经拐过了宫墙墙角,竹林摇曳声瑟瑟而至。
一条小溪之上,石拱桥通向竹林中隐约可见的一角飞檐。
那桥头却赫然已经站了四位宫人,簇拥着一位着绿裳的佳人。微风吹来,绿裳在空中飞扬,那女子的容貌,耀眼到连阳光都似弱了几分。
习老吃惊地上前一步,领先拜下:
“德妃娘娘,您怎么亲自出来迎接了?!”
德妃静静地看向流云,笑容完美:
“你等有所不知,这是我亲手接到这个世界来的人,怎能不出面迎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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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落尽的林子静谧、幽暗。
烈王的脸庞在这幽暗中似乎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他温柔地笑着,轻轻抚摸着玉娘的长发:
“玉娘,你前些日子做得极好!你传回来的情报帮了本王很大的忙,本王已经准备启奏圣上,弹劾燕王擅自调换雄城守将之事!还有,贺子禅已经奉命去偷袭雄城军营,肯定会造成更大的混乱,这样,待本王的启奏疏递送天听,老四定是数罪并罚……”
他留了半句没有说下去,眼神中阴冷之光一闪而逝……还有,呼韩叶,也该起兵了……
玉娘默默地听着,只是用力圈紧了男子坚实的腰,将自己深深地偎入那个渴望许久的胸怀。
她只是个女人,对这些军国大事毫不关心。
自打数年前无意中与前往边地游猎的烈王偶然相遇之后,一颗心便再也没有放下过任何其他男子的影子。天知道,她要怎样才能忘记这样出色的一个男子――何况对方高贵的王爷身份,更是令人难以抗拒。
边地那个小城,到处都是粗鲁男子,因常年寒冷,那些男子终年未必洗浴一次,每次当她坐轿经过街市,她都觉得自己行走在兽群之中……
而就在这样的“兽群”之中,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白袍飞扬,双眉如刀,一双眼睛更是如鹰隼般锐利,身上散发着好闻的皇家独有的龙涎香,瞬间捕获了她……
即便她知道,他吩咐自己做的许多事隐隐带着阴谋的味道,即便她知道,他一年也未必能见自己一次,即便她知道,她不过是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即便如此,她也仍然心甘情愿,预备付出一生。
甚至,当李晏疯狂追求自己的时候,他不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托人带来口信,要她嫁给那个粗糙的男子,她也仍然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披上了红嫁衣……
想到此处,她的长睫抖动了一下,泪滴滑下了脸庞。
烈王却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继续低低道:
“至于太子,本不足道,待他的大婚之日到来,一切便自有分晓……”
他目光沉沉地笑了,手指轻触到了玉娘有些散乱的发丝,便缓缓替她拆了发髻,以手指为梳,轻轻地梳理起来,口气是如此令人沉溺的温柔:
“玉娘,你该多爱惜自己一点……”
玉娘被他搂在怀里,只觉一种巨大的喜悦包围着自己,头皮轻轻地被烈王的手指牵动着,周身上下似乎都窜动着一股细小的电流。她喃喃地回应着烈王的话,神智却在涣散,嗯,他的一切都如此令人沉迷……
烈王的动作骤然一停,玉娘的头发被扯痛了,令她从迷醉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就见烈王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就像见了鬼一样!
玉娘不解地回头望去,就见林子外自己来的方向,浓烟滚滚,火苗已经****到了天空!
烈王冷冷凝视着那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此处是李家大院的后山,怎的忽然烧起这么大的火来?而且……”
他眯起眼睛往山下李家大院看了一眼,唇角猛地往下一拉:
“李家大院毫无反应……玉娘……”
他缓缓将目光拉回到玉娘身上,脸上,表情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声音也要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