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机室的时候,我接到了秦简的电话,他说,“他真希望昏迷不醒的人是我……”
我的心,刮起了北风,寒冷的刺痛。
“一路顺风。”
“我等你。”
漫天的悲伤席卷了我所有的情绪,像一场无法抵抗的命运。我的喉咙哽咽了,说不出任何话来,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个月,一年,或是一辈子。
我不知道。
他说不管多久,我都等。
我泣不成声。
命运终究还是拆散了我们,那么强大的,盛气凌人的命运,它说,应晴,你得受到惩罚。
洛晨是在去美国的第一个月醒来的,那时我正在跟他讲,“隔壁的王太太送了我我们一只小狗,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洛洛。以后你就是它的爸爸了。”
“那谁是他的妈妈?”他微睁着眼睛,满脸笑意。
而我,哗啦地,落下了眼泪。
洛晨醒来了,但我们没有离开,他的妈妈希望我和洛晨能留在美国,一来是怕病情反复,二来洛晨的心脏病也需要美国先进的医疗条件。
他的妈妈不再反对我们在一起,经过这次事件,她苍老了许多,眼里没有了傲气。她帮我们申请了美国的大学,让我们在这里学习。
我答应了。
偶尔我会跟流光和七春打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叹气,她说,“你不打算回来找秦简吗?他还在等你。”
我望了一眼在院子里逗洛洛玩的洛晨,他满眼的快乐,我不想夺走他的快乐。
我说,“我和洛晨在一起了。”
电话那边长久的沉默。
我和秦简,再也不可能了。
他是我生命里的一个传奇,我们相爱过就够了,那些回忆足够撑起我的此后余生。
我不再怨恨人生。它毕竟教会了我成长。
洛堇修偶尔会来看他。
有时候我听见他跟洛晨道歉,很诚恳的那种,洛晨却丝毫不在意,他说。“我真谢谢你,不然应晴也不会陪我来到这儿。”
他笑得爽朗,没有一丝责怪。
我和洛晨的生活平静而安详,像一对暮年的老夫妻。
早晨,一起去院子里吃早餐晒太阳。然后一起去学校上课,下午早早的就回来,准备晚餐。明明宅子里有顶级大厨,他却不依不饶地坚持给我做饭醋鲤鱼,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像个快乐的小厨娘。
有时候,他也会慌张,会做恶梦,一天晚上。我睡得正香,他突然冲过来抱住我,一脸焦灼,他说他刚梦见我不见了,他害怕极了。
我的心,就这么塌陷了下去。
三年后,我们毕业了。
准备回国。
我没有什么行李。只有满满一大箱子的信,都是秦简寄的,每个星期一封,从来没有间断过,而我却没有勇气打开。
一共四百一十二封,我把这一箱信放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三年来。我错过了很多事情,比如流光和夏齐溦结婚了,生了个小女儿,叫夏小喵,我说你人奇葩就算了。别给孩子取一这么奇葩的名儿啊!她说这叫艺术。
顾明君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男孩,叫顾乐乐。
她两华丽丽的定下了娃娃亲。
回国的时候,我没有通知任何人,回了苏州。
我跟洛晨说,我想去看看妈妈和奶奶,他同意了。
再回到这座城市,我有种恍惚的感觉,三年的时间,这座城市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四下张望,期待能在人群中看到秦简的脸。
这样小小的期许,连我自己都不可思议。
原来,从回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希望能够见到秦简。
流光说,秦简现在是国内一线歌手,红得不得了。洛堇修也成了著名演员。
我说我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
唱片行的门口到处都贴着秦简的海报。
他依旧是那么帅气,只是脸上没有了稚嫩,眉眼里全是成熟。
不过我真心觉得,那黄色的头发不适合他,还是黑黑的好看。
我站在唱片行的门口,呆呆地望着那张偌大的海报。
“姑娘,你也喜欢sky吗?”唱片行的老板娘探出脑袋问我。
“sky?”
“嗯啊,他的专辑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现在只剩下一张了,你要不要?”
我掏钱买下了秦简的专辑。
他的艺名叫sky,天空。
挺好听的。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奶奶家楼下。
小区里,几个老人在草坪里打太极。
奶奶佝偻着坐在一旁,跟其他老太太们聊天,妈妈也安详地在一边乘凉,嘴里一直喃喃,“晴晴……晴晴怎么还不回来?”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奶奶的头发白了许多,动作也不似以前那般利索。当老太太们夸奖秦简了不起的时候,她就呵呵的笑。
她说,“我不指望简儿有多大出息,我只希望他和晴晴可以早点生个胖娃娃给我抱抱。”
原来他没有告诉奶奶我跟洛晨的事情。
他一直在等我。
而我,却辜负了他。
我的心,被淘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盛满无边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