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花梓轻轻推开房门,见一地梨花依旧,因着初升的月光,染了一层清冷的色调。白玉曦好像从未来过。她关上房门,又轻轻打开,依旧只是一地梨花。
看来,真是走了。她轻叹了口气,困意全无,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喜是忧。推开院门,踏着一路月光泠泠,恍惚间,朝胡大夫住处走去。
刚到医馆门口,一道人影闪现,掠至身前,她认得出,是白玉曦。
事出突然,她有些惶恐,正想着该如何应对,白玉曦忽然转身,将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
虽然吓了一跳,可花梓借着月光看得清楚,她认得那药丸,是专帮她抑制头疼的药。
“你不认识我了,那就……重新认识!”白玉曦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勾起嘴角,笑得很不熟练。
花梓睁圆了眼睛,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幻觉,或是梦还没醒。
这太不可思议!
她抬起手臂,伸出手指,微微有些颤抖,马上就要触碰到他的脸庞了。白玉曦微微侧身,一把抓住她手腕,顺带将月光捏的七零八落。
恍然惊觉,竟不是幻觉,她慌乱中奋力抽回手来,轻轻揉着被抓疼的手腕,一时语塞。
“是谁!?”
胡大夫嗓音喑哑,好似这短短几日历经了沧海桑田。
闻声,白玉曦将一方白纱塞到花梓手中,凑到她耳畔低语道:“我会等你!”言罢,轻身一跃,消失在茫茫黑夜里,杳无踪影。
花梓愣在原地,一颗心怦然而动。
这是真还是假?是毕生幸福还是万丈深渊?
“白桑姑娘,老朽明明瞧见两个人,怎么就剩你一个了?”胡大夫跌跌撞撞跑出门,四下里张望,一副拼了老命也要保护花梓周全的模样。
花梓紧紧握着手中白纱,面不改色地忽悠道:“您看错了,我一个人来,并没见到其他人。”
“这就怪了,难道老朽眼睛也不大好使了?”胡大夫抓抓头发,几绺儿断发随风飘落,委身泥土。
“您上了年纪,一时眼花很寻常,不用担心。”花梓好心劝慰,笑得十分虚伪。
“你在说什么烟花啊?哎呦,你怎么站这了啊?什么时候来的,我什么时候出来的?瞧我这记性,快,进屋坐。”
“……”
此刻,白玉曦身上的月光星辉还未散尽,便一路飞檐走壁窜入典藏阁。
衣袖拂过檐铃,一阵叮铃作响,他俯在檐角,屋内榻上的小厮欠了欠身,片刻间又鼾声四起。
思逸山庄一向看守甚严,很少有人能掩人耳目潜入山庄,故而各司其职的看守者心中安稳,便日渐懈怠。
月色甚好,幽香四溢,成片的紫叶草肆意生长,簇拥着月白团团,缭绕着山间薄雾,风过无痕,尽是紫红的细浪,伴着引人入梦的喃喃细语。
白玉曦绕过看守,细微的??声几不可闻。他寻了几本感兴趣的剑谱,一目十行,不一会儿便全然记在心中,他记忆力极好,向来过目不忘,义父在世时,一向对他赞许有加,叹其为习武奇才,天生骨骼奇异又聪明绝顶,晓得如何融会贯通,悟性极高。
搜刮的差不多,他面无表情瞥了一眼榻上的看守,悄无声息越窗而出。
后来,花梓曾分析思考,为何白玉曦在修习轻功上如此用心,将轻功用的炉火纯青。最后得出结论,上好的轻功是偷看各门各派武功典籍的坚实后盾。若不能做到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便不能偷得如鱼得水,不能偷得如鱼得水便不能集百家所长,参悟出上层绝学,可见,白玉曦是如何的深谋远虑。
其实说白了,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看白玉曦,怎么都是好。
花梓在胡大夫处喝了宁心茶,心绪稍稳。
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他的话,也许只是哥哥对妹妹的责任所在,也许是对过世父亲的感恩之情。
如果她静下心来与他倾谈,让他了解到自己过得很逍遥,也许,他便会离开,那么他就不用再守着自己这个从内到外都肮脏的人了。
她就藏在这山里,山水为伴,花木作陪,将剩下的人生安静走完,或许白发苍苍的时候,遇着白玉曦,还能相视一笑,十分和谐。
希望那个时候,头发不要如胡大夫这样才好。
花梓有些懊悔,当初因失身之辱,竟想到一死百了,此刻想来,不免羞愧。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即便再难再苦也不该轻生,她的眼睛是白玉曦拼命换来的,她的命也是白玉曦貌似救下来的。
她想到死的时候,会同时想到白玉曦自责懊恼的神色,想到狼女茶饭不思看到肉都没了兴趣的模样,想到花勿语哭的泪水婆娑,想到萧叶醉嚷嚷这辈子再也不收第二个徒弟了,她想到很多很多……
甚至那院子里的大桑树,如果她死了,那棵大桑树都会慢慢枯萎。
当然,对于这些想法,她偶尔会觉得不好意思,怀疑自己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太良好了?
“小姐姐!”
花梓讶然抬头,见祁桀哭丧着脸,伸手将白日里要送她的糖人递到她眼前,隐隐带着哭腔:“你说你喜欢你的糖人,糖人就活了,还能吹埙,我也喜欢小姐姐,为什么跟小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糖人就是不活过来?”
柔软的月色缠绕着他的脚踝,花梓破颜一笑:“因为……”
她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呀!”祁桀拉着她的袖子,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月白曲裾下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