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梓倒吸了口凉气,转过头看向那屠户,他脸上的肉抽动几下,胡子也随着颤抖起来,眼里的怒火已然熊熊燃烧,成了燎原之势。
“腌?货!三十文也算凑个整儿,你竟然给个二十九文,您要是吃不起就别来买,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屠夫吹胡子瞪眼,脸上青筋凸起,一叠声儿的滚,骂的十分凶残。
花梓心中忿忿不平,心想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不了换一家,骂人是作甚?
况且哥哥脾气一向不好,若打起来了终归不是好事。
她心里打着算盘,想数落那屠夫几句,然后扯着白玉曦去别家买便是。主意打定,刚要开口,谁想白玉曦却先开了口。
“拿钱,他说的,三十文凑个整儿!”
花梓还未回过神来,白玉曦已经拿过钱袋,取了正好三十文放到那案板上,随手拎起那块切好的羊肉,拉着花梓的手,大步流星离开了。
那屠夫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欲哭无泪,拍着大腿喊道:“杂粹!无赖!大过年遇着这么个不要脸的泼皮,呸呸呸!”
花梓跟在白玉曦身后,接过他递来的钱袋,紧紧握在手里。
白玉曦走得太快,她跟得有些吃力,踉踉跄跄,然依旧气喘吁吁赞许道:“哥哥真会过日子!”
白玉曦忽然停住脚步,花梓整个人撞到他背上。
她心中突突跳个不停,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了。
“所以……”白玉曦回过头,蓦地抬起手,花梓吓得身子微微瑟缩,然他只半攥着拳头,中指指节轻轻敲了下花梓的额头,随口道:“你要听我的话!”
长街流影,车水马龙,花梓愣在那里摸摸额头,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可从未与她这样亲昵过。
她的记忆里似乎有人无数次这样笑着点她额头,那种幸福的滋味如深埋泥土的陈年老酒,敲开封泥,馨香四溢,直教人醉的酣畅淋漓。
可她想不起那个人,她眼里只有白玉曦,只有白玉曦那双深不见底却让她心安的眼睛。
白玉曦也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刚刚的亲昵姿态有些突兀,突兀到自己都觉得诧异。于是转身拉着花梓继续前行。
三人手忙脚乱将该置办的都置办整齐了,月亮也挂上了树梢,星子缀满墨蓝的夜空,路上的行人也散了大半。
快过年了,即便夜幕降临,街上也不会太过冷清。
白玉曦拉着花梓走到一位老伯跟前,那老伯面前是各色糖人,有哪吒闹海,美人执扇,老翁醉酒……个个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白玉曦两手空空,花梓和狼女拎着鸡鸭鱼肉,捧着春幡对联,肩上还扛着个米袋子,惹来路人频频侧目,那老伯也看不下去了,笑道:“小伙子,你怎么让两个姑娘家拿这么重的东西?”
花梓趁机朝白玉曦翻了个白眼儿,刚巧让白玉曦瞧个正着儿,她忙笑眯眯打岔道:“老伯,您这糖人做的可真精致。”
老伯听了夸赞眉开眼笑,可心里明白的很,若是不买,再怎么夸赞也没用啊。他转头看着白玉曦问:“小伙子,不买一个送姑娘?”
白玉曦扬起下巴,朝花梓努了努嘴:“钱在她手里!”
“我可以买?”花梓一听,觉得这事儿有戏,立时喜出望外,满脸期待。花别人的钱,该大方就得大方。那话怎么说来着?又便宜不占王八蛋!
白玉曦点点头,接过花梓手中的东西。
花梓会意,选了半晌挑了个公子吹笛的糖人儿,那小人儿做的极精细,端正的五官,长长的头发,那一身黑色衣裳配着一支长笛,乍一看去与白玉曦倒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这小人儿吹得是笛子,白玉曦吹的是陶埙。
“若是吹埙人儿心里美滋滋的。
“为何?”白玉曦明知故问,他一向少言寡语,今日似乎兴致极佳。
“因为那样就更像你了呗。”花梓也不避讳,歪着脑袋笑眯眯瞧着白玉曦。
狼女跟在他们身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希望花梓过的幸福,可怎样她才是幸福的,狼女有些不懂了。
白玉曦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不错地望着花梓,好像要一直望到她心底似的。
花梓有些慌,她觉着白玉曦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等了半晌却不见他开口。
正当二人出神之时,只听破风一声箭鸣,白玉曦才回过神来,一把抱过花梓,顺势转过身去,周围几个路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待四周安静下来,白玉曦回头望向屋顶,只见一个黑影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他拉着花梓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低声道:“你没事吧?”
花梓点点头,稀里糊涂应道:“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就好……”白玉曦话一说完,便整个人晕倒在花梓怀里。
寒风卷起尘埃,在白玉曦的脚下盘旋不定,他额前的长发轻轻浮荡,嘴唇微微泛白,脸上也失了血色,夜空又高又远,浓稠如墨。
花梓慌了,扶他起来却感觉手上一片湿热,黏糊糊的,定睛一看,竟是满手鲜血,这才瞧见白玉曦背上的箭。
“回家!”狼女眉头紧锁,微一弯腰,将白玉曦整个驮在了背上。
……
想起晚上发生的事,花梓总是难抑心中的难过和懊悔。
若不是她嚷着要上街,便不会出这样的事,若不是为了救她,哥哥完全可以躲过那一箭。
曾经为了给她治眼睛,白玉曦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