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珠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这样说,再没有人能证明臣妾的清白。当初王妃救了臣妾母子,如今王妃去了,我纵被冤枉,也只当陪她去了。”说着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深受王妃的大恩,现今追随王妃而去,此心无怨无悔,但盼皇上能找到真凶,严加惩治,以慰王妃在天之灵。”
皇帝叹了口气,敲了敲脑门,想了一想,说道:“先带下去。”
冰珠儿和证人们下去后,皇帝道:“二位夫人,有什么看法且说说。”高思谏几次想要起立陈词,都被陈夫人用眼神打压下去。若连母亲都不帮自己和冰珠儿,何论他人。高思谏心里又急又痛,出了一身冷汗。陈夫人只盯着儿子,一言不发。于是尚青云说道:“回皇上,臣妾以为,现今摆出来的这些证物与证人,尚不足定罪,此案有待重新勘察。”
皇帝默然不语,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忽然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臣妾启禀皇上。”原来是元平郡主周渊,只见她步下台阶,向上行大礼,一面说道:“臣妾有话要说,但请皇上先恕臣妾无罪。”
皇帝道:“郡主今日说什么,都无罪,请说。”
周渊又屈膝行礼,说道:“依臣妾的浅见,李佳人乃是无罪的。”
皇帝微微有些吃惊,说:“郡主何出此言?”高思谏身子一跳,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
周渊微微一笑说道:“骁王妃对李佳人有恩,虽则王爷负了王妃,但王妃仁爱,从来不曾真正怪责过他(高思谏有些坐不住了)。李佳人专宠,王妃也不曾责备过她,甚至连重话也没说过一句。”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我姐姐因为深爱王爷,自愿破除誓言,为王爷制作了三款厉害的火器,王爷因此晋爵。却不知,王爷依然不爱她,真是半分勉强不得。王爷,你娶我姐姐,无非也是为了这三样火器而已,是不是?”
高思谏默然不语,脸红到领口。周渊冷冷一笑,继续说道:“三样新火器足以晋爵,倘若这三样火器之后再无新作,启不寥落?我曾听说,李佳人为了修补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不惜落胎自尽。就凭这一点,李佳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加害我姐姐。”
郑新忍不住插口道:“郡主,骁王妃仁善,不曾与人结仇,若不是李佳人,还能有谁呢?”
周渊淡淡的说道:“谁说不曾与人结仇。陈夫人因陈四贲将军的死,痛恨我和姐姐,要知道,我姐姐过世的那天陈夫人也在王府呢;尚夫人因骁王妃帮助骁王夺取了皇上的宠爱,会不喜欢姐姐;姐姐她自己,可能因着王爷负心移爱,堪破一切自寻了断。”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但瞬息之间,却又忘得干净,当此时,又不能深想,只得继续说道:“李佳人恰恰是最不可能杀死王妃的人,因她和她所爱的人,都仰仗着姐姐的才能。皇上,佳人李氏冰珠儿实是无罪的啊。”
高思谏不敢抬头,陈夫人脸泛青白,尚青云淡淡的一如往常,郑新也不敢插话了。只听皇帝说道:“难得郡主不裹挟私怨,这番论断倒令人耳目一新。”
周渊肃容:“皇上,臣妾的姐姐临死前要求与双亲葬在一处,因此臣妾请求扶灵北上,安葬姐姐,请皇上恩准。”说着,又行跪拜大礼。
皇帝说:“既然是境安郡主的遗愿,朕理当成全。”
周渊谢恩,站起身来。皇帝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传旨,明日再审。”
走出殿外,已是黄昏,阴沉沉的天空忽然开始下起小雪,晚秋的那一点寒意凝结成开宝二年汴城最早的一场雪,不太冷,但令人新奇。周渊忍不住想道:不知道北方是不是也下起了这样的雪,若下了,是不是也这样尤带着一丝不情愿的温暖,犹如南方传来的消息,这样令人猝不及防……
两个月后。
周渊身着紫色的华服,头上盘着堆云髻,笼着五凤钿,端坐在甘露殿中,上首是燕国皇后,对面还坐着两位出嫁不久的燕国公主——应城公主与肃城公主。
自从周渊来到盛京,皇帝萧达山感念妹妹宝镜长公主的恩情与功劳,追封逝去的境安郡主为公主,并收甥女周渊为养女,封为境平公主。周澶落葬后,周渊就随皇后住在宫中,由青草与绛草服侍。皇后万俟氏无子,膝下只有应城公主与肃城公主。两位公主都不美,比起高元靖的安平公主与熙平公主实在是大大不如,但胜在娇柔可爱,温文有礼。
皇后对两位公主说道:“本宫说让你们只管在家里呆着,你们都不听,总往宫里走,婆家该不高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霸着你们两个呢,却不知赶也赶不走。”
应城公主笑回:“母后,我们姐妹虽嫁了,但仍是母后的女儿,理当多回来看看。”
肃城公主道:“母后又多了一位女儿,我们做姐姐的,自然是要表示一下的。”说着向身后的侍婢示意,侍婢就端出一对金凤钗。只听肃城公主继续说:“妹妹自幼长在南方,好东西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唯此微物,聊表寸心。”
周渊见两支金凤材质虽平常,但摸样细致精巧,尾翎丝丝,栩栩如生,一望便知是珍品。她起身谢礼,命绛草接了。
应城公主接着说:“我们出嫁了,以后就让渊妹陪着母后。”
肃城公主笑了:“姐姐你又说傻话了,难道渊妹是不嫁人的?”
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