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定乾宫出来,高曜兴奋的向乳母李氏等人说道:“父皇升玉机姐姐做正六品女校了!”众人听了纷纷道喜。锦素笑道:“恭喜姐姐又高升了。只是这会儿不得闲,不能好好道喜。不知女校大人晚上能不能赏下官点儿空,下官有要事禀告。”说罢屈膝行礼。
我忙还礼道:“灵修殿中,扫榻以待。”
回到灵修殿,芳馨忙领众人向我磕头道喜。待众人散去,芳馨一面帮红芯摆膳,一面笑道:“从前姑娘爱看戏,还感叹不知几时才能升做正六品女校,可以到外宫去看戏,如今这就来了。”见我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不禁奇怪,遂上前道:“姑娘一举升做正六品女校,是大喜事才是,怎的……”
我闭目叹了一声道:“姑姑……”
芳馨迟疑道:“姑娘是有什么疑虑么?”
我缓缓踱到灵修殿门口,正午阳光正烈,洒在脸上有些*辣的疼痛,灼热得令人眩晕。我越想越惊,扶门的右手不禁颤抖起来。芳馨跟出来道:“姑娘有什么话不妨和奴婢说说……”
我冷冷一笑:“皇上……这是对我起了疑忌,要将我调离长宁宫。”
芳馨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说?”
“前几天,我还让殿下在皇上面前藏拙。今日在御书房中我才知道,皇上慧眼如炬,洞察秋毫。殿下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一举一动如何能逃过皇上的耳目?终究是藏不住的。恐怕连藏拙的那点心思,都让皇上看透了。皇上升我做女校,便是要将我从殿下的身边调离,随意给个闲差罢了。”
芳馨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就算是不再服侍殿下,那也没什么。”
雨后的阳光格外猛烈,热气如潮,我心中烦乱,汗如雨下:“离开长宁宫并不可怕,就怕从此被皇上看住,稍有不妥,便……”
芳馨一面为我擦汗,一面柔声道:“姑娘多心了。姑娘将殿下教得太好,皇上有些不放心是有的。但只要姑娘离了皇子公主的这片是非之地,也就没什么了。姑娘再怎样也只是**女官而已,并不是特别要紧之人。况且皇上和皇后又一向宽和明理,只要姑娘循规蹈矩的,便不会有祸事。不管怎样,升做女校都是好事,如今姑娘品级最高,又领着皇后娘娘的差事,可说是名符其实的女官之首了。”
我心中一宽,拉住芳馨的手道:“果真么?”
芳馨微笑道:“自然。姑娘年纪轻轻的,想得也太多了,这样容易生白发。”说罢扶我进了南厢,红芯和绿萼捧上铜盆手巾,服侍我沐手用膳。
晚间高曜闲来无事,依旧在灵修殿看书。只见他忽然放下书来笑盈盈的问我:“玉机姐姐,孤今日答父皇的问话,答得可好?”
我搁笔道:“引经据典的,答得极好。只不知皇上究竟问了殿下什么?”
高曜道:“父皇问太子哥哥和孤,倘若虽然敌人很强大,部族之间却有仇怨,当怎样克敌制胜。”
我想了想,故意说道:“皇太子殿下也答得很好,可是殿下不是曾说要在父皇面前装糊涂的么?怎么却答得和皇太子殿下一样好?”
高曜撇撇嘴道:“孤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父皇好似看穿了孤的心思,晓得孤要说些什么似得。孤没法子才说的。后来父皇不是还赞孤说得好,这才升玉机姐姐做女校么?”
我淡淡道:“不错。殿下答得好,臣女才能升做女校。可是倘若因为升了官,皇上和皇后便不再不让臣女在长宁宫陪伴殿下,那该如何是好?”
高曜笑道:“玉机姐姐不在长宁宫还能去哪?便是换了一个女巡女史来,母亲和孤也是不认的。在孤心里,只有玉机姐姐,就像在太子哥哥眼里,也只有一个于大人。”
我不禁有些感动,顿时语塞。高曜见我呆呆的,也不以为意,只埋头读书。待高曜回了启祥殿,芳馨上前来整理书册,一面笑道:“咱们殿下也真是实心,究竟还是舍不得姑娘。”
我抛下书卷,淡淡道:“舍不得又如何,究竟我能不能在长宁宫还要看皇上的意思。这一次为青阳选女官,说不好还要为长宁宫加选一位呢。”
芳馨道:“姑娘竟这样笃定么?”
我接过绿萼递过来的芸儿的功课,一面翻看一面说道:“本来我不过是皇子的侍读女官,根本不当参与**诸事。皇后却忽然将给青阳公主选女巡的差事交给我。本来我以为只是负责在陂泽殿殿选而已,谁知道连殿试候选之人也要我来定,姑姑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芳馨茫然摇头。我支开窗户,看着新来服侍高曜的两个小丫头躬身立在殿门外,芸儿跟着高曜有说有笑的进了启祥殿,不觉微微冷笑。“太后和周贵妃都没有荐人进宫,如此为了定下候选的姑娘,就得仔细了解她们的家世如何,各自的性情如何,才情如何。照理**女官,不当和前朝外臣有一丝往来,可照如今这个情形,也难免那些太守夫人,侯府太太什么的,都会来宫里走动。这不是前几日,连樱桃都送来了么。如此看来,不是皇后娘娘重用我,便是她要将我架在火上、放在油中慢慢煎熬。即使没有今天这个事情,想来我也很难在长宁宫住下去了。”
芳馨惊叹道:“原来姑娘早就知道!”
我一笑:“我从前只是怀疑罢了,今天我却是深信不疑了。”
注:
1,甘延寿和陈汤矫诏发汉兵和西域诸国兵消灭致支单于之后,上书朝廷:“臣闻天下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