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道:“妹妹这样畏热,这就用上纨扇了?”
徐嘉?道:“平日并没有这样怕热的,只是今日有些烦热,不拿着扇子便不安心。”
我仔细端详她,见她双目微微红肿,似是哭过。史易珠关切道:“烦热乃是心气亢盛的缘故。徐大人不若请太医看看,抓些安神药来吃。”徐嘉?只是低头不语。
锦素道:“徐大人恐怕是找玉机姐姐有话要说。我们也来瞧过姐姐了,这就告辞了。”说着看一眼史易珠,正要起身,徐嘉?忙道:“于大人何必忙着走,妹妹是找朱姐姐有话说,但既然二位姐姐都在,便都听一听也无妨。”
史易珠重新坐下,问道:“听说今日皇后到思乔宫去,动了大气,是怎么回事?”
徐嘉?叹道:“正要说这件事呢。我心里乱得很,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忙道:“徐妹妹且说来让我们听听,我们也好帮你想想。”
徐嘉?饮了口茶,定了定神,说道:“今日午膳后,皇后怒气冲冲的到思乔宫来,关起门来,将陆贵妃申斥了一顿,又罚贵妃在日头下跪了一个时辰,连午膳也没有用。”
今日午间,阳光正好,且天气有些热,若跪上一个时辰,虽不见得中暑,也会出一身大汗,想必十分难受。徐嘉?抚一抚脸,又道:“我看贵妃十分委屈,不由大着胆子向皇后娘娘求了几句情。皇后大怒,也罚我和贵妃一道跪着,直到桂旗姑姑去思乔宫禀告二殿下病了方才起身。”说着泫然欲泣,却极力忍住。
她身后侍立的小丫头道:“姑娘平日在家中,从来也没有被弹过一个指头,这才进宫几日,便这样……”徐嘉?连忙喝止,拿帕子拭了泪,深吸一口气道:“到底是我太没用了。”
史易珠忙问道:“姐姐的膝盖怎样了?”
徐嘉?摇头道:“多谢妹妹关心,我的腿没事。”
锦素侧头问道:“皇后究竟是为什么事情动这样大的气?”
徐嘉?低了头,迟疑道:“这……似乎是为了贵妃今晨早朝后在仪元殿伴驾的事情。”
我奇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锦素道:“我听母亲说,皇上早朝后的一个时辰通常是自己一人在书房中看公文、批折子,嫔妃和皇子们请安也只在这一个时辰之后,这还是先帝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只是因为近日皇子们都在书房里上学,才就近去请安而已。嫔妃却还是过后才去请安的。”
徐嘉?奇道:“就算陆贵妃偶尔早朝后在仪元殿中,那又怎样?这也值得动这样大的气么?”
锦素环视一周,众人连忙都向她倾身,只听锦素低声道:“我听母亲说,曾经有一阵子,尚太后就在早朝后陪伴在先帝身边帮先帝检阅公文……”
我和史易珠相视一眼,只看着锦素,谁知锦素不再说下去,只缓缓饮茶。
徐嘉?惊诧道:“姐姐是说陆贵妃干涉朝……”我忙拿帕子掩了她的口道,轻轻摇头。徐嘉?自知失言,便不再说下去,只是瞪圆了双眼看着我。
史易珠长叹一声道:“原本入宫领个闲差,领教天家富贵,只为多见识些,谁知……”一时众人无语,都低头饮茶,只是那茶已经温吞吞的,也淡了。心念如潮,却如刚烧滚的水,汩汩的浇了上来。
不一会儿众人都散了,只留我坐在榻上凝神思想。芳馨上来为我换了茶,见我发呆,便小心问道:“姑娘,有什么难处么?不妨说给奴婢听,或许奴婢可以解说一二。”
我被吓了一跳,见她端着要换下的茶站在一旁,不由说道:“向来茶水上的事都是绿萼和红叶做的,怎么是姑姑?”
芳馨道:“姑娘,这会儿已经亥初了,绿萼姑娘梳洗去了。”
我沉吟道:“都这样晚了。”
芳馨躬身道:“姑娘可要洗漱么?”
我往里坐,拉着芳馨在榻沿上坐下,轻声问道:“姑姑知道尚太后曾为先帝检阅公文的事么?”
芳馨凝思回想一会儿,说道:“是有这么回事,那大约是开宝四五年的事情。那时候先帝刚刚立后,太后早朝后常在书房伴驾,不是看公文便是议政,这是昭告过**的。只是才过一个月,太后便自请离了仪元殿,从此不再参政。自此之后,皇上早朝后便独自在书房中。直到当今圣上,都是如此。”
我又问道:“先帝还有别的妃嫔曾经如尚太后一样议政么?”
芳馨道:“再没有了。”
我又道:“皇后与陆贵妃,姑姑说,皇上更喜欢谁呢?”
芳馨恭声道:“皇上对皇后,虽说恩宠不多,但还十分敬重。若论喜欢,皇上大约更喜欢陆贵妃。陆贵妃一向谦逊有礼,又知书识墨。皇后的性子……有时对下面的人严厉些。”
我又问道:“皇上既然多宠爱陆贵妃,为什么不立陆贵妃为皇后呢?难道陆贵妃也如周贵妃一般,有绝不能立为皇后的理由么?”
芳馨道:“陆贵妃出身高贵,人又温柔敦厚,一向待下宽容。若当初皇上立贵妃为后,应无不妥。”
我沉吟道:“皇后是武英候的女儿,武英候的父兄都曾是开国功臣;陆贵妃为皇上的老师陆谦大人的孙女儿……”再往下想,忽然脑中轰然如雷电滚过,身上一阵冷战,心头闪过一个令人惊惧的念头,冷汗如芒刺在身。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