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如幻,万般相思蚀骨断肠,今朝得见,犹疑梦中人。她睁大了眼睛,眼泪是如何也止不住的,直愣愣地看着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抬手为她拭去脸上泪水,静静地凝视着她,见她呆愣在那儿半晌回不过神来,不觉好笑,执起她的玉臂,竟一口咬在那冰肌玉骨之上。
寒若吃痛的“嘶”了一声,他咬得不重可也不轻,这疼痛足以将她拉回现实。她终于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真的回来了!身体已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她扑上前来,张开小口,拿锋利的牙齿,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定睛细瞧,仍能看到他肩膀上依稀留存着几个小小的牙印。那是自己曾经留下来的!
她从未咬得这么用力,即便是满口沾了血腥亦不肯松开。鲜血顺着他的肩膀跌落下来,那大红的龙凤合袍将鲜血巧妙的隐藏了起来,他嘴边始终浮着淡淡的笑容,即便疼痛,也不舍得出声让她松口,他何尝不是需要这疼痛来提醒自己眼前确非梦幻,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呢。
咬得牙都有些酸痛,她才松口,举起双手,十指春葱一寸寸细细摩挲着他的脸。滂湃与难以置信的心情总算渐渐平静下来,软声低语开口道:“真的是你吗?”
他抓住了她的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回答她:“是我。”
这坚定的答案让她的心再一次波动起来,好容易止住了的泪水又一次决堤而出,扑在他怀中放声大哭着。这是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泪流,又是心不由主感激涕零的哭泣。喜极而泣是为重新见到他,而感激涕零是再一次深深对宫谨冰的叹服与感谢。萦绕在心头的谜团总算拨开云雾,他瞒着自己的事情,竟是将他还给了自己!
怀抱着她的人怎会不知她的心思,拥着她,开口道:“他说如果他杀了我,就真正输给我了。”
“嗯?”寒若抬头泪眼婆娑的看向他。
他微微闭眼,将时光倒着流转,大红喜幛化作铁锈栅栏,满室暖香转为阴暗潮湿,他仿佛又置身在那牢笼之中了。天堂地狱的转换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明明是处决阶下囚的刀锋却指向了自己。临死前回忆在遨游,满满的只是她一人而已。真到死的那一刻,他没有畏惧,从容不迫,只是有些舍不得她罢了。
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利刃,他反而露出了笑容,自嘲的,苦涩的笑容,抬头对着他,始终不输丝毫气势,反而如王者一般下令似的对他开口:“动手吧。”
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却不是屠戮的命运,宫谨冰嘴边的笑容又是张狂又是邪魅,看着就叫人作呕。他就挑着这样的笑容,对他开口:“宫诀凊,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了你吗?”
时间、地点、人物,终于明晰,是寒若起兵的那一日,在天牢里,宫谨冰与宫诀凊的首次明面对决。
宫诀凊看似一败涂地,可是他心中却仍旧骄傲,因为他认为自己赢了,即便是死,他也会赢了宫谨冰。
可宫谨冰却没让他死,他直截了当又一针见血:“如果我杀了你,我就真正的输给你了。她就算不怪责我,却会记得是我杀了她心爱的男人。并且,会在心中永远怀念和深爱你。你觉得我宫谨冰,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吗?”
“如果你不杀我,她就不可能成功。”即便被宫谨冰一语道破了心思,宫诀凊神色仍旧寡淡无澜,语气也是淡漠。
“你当然会死。”宫谨冰漫着笑容,“你会像宫寒漓一样的死去。”金蝉脱壳,偷天换日,也不是你宫诀凊一个人能玩的花样,这是宫谨冰没说出来,却盛在笑容里的话语。
宫谨冰的聪明与算计简直是刻到骨子里去了的,宫诀凊不得不甘拜下风,他自己又何尝愿意当真与寒若天人永隔呢,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宫谨冰的计谋,被绿菊堂的人悄悄带走,藏在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这事必须做得密不透风,一旦走漏风声,便会有人借着他的名义起兵,所以宫谨冰连寒若都瞒住了。如今大势已定,宫诀凊自然可以现身了,只是需要换一个身份罢了。
只是这些回忆被他叙说起来,只是简单几笔概括,寒若却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情景,一面深深感激谨冰,一面也忍不坠诽这狡猾的悬狸竟瞒了自己这么久。
宫诀凊静静地抱着寒若,两人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的样子,一直浮在唇边的淡淡笑容,微微增加了幅度。
“怎么了?”冠冕已除,宫诀凊竖起的黑发放下,寒若执起一尾放在手中把玩着,注意到他加深的笑容,出声问道。
“我想起宫谨冰说的话。”宫诀凊将她手中自己的发尾轻轻拿回,继而执起一缕她的黑发,与之细细缠绕在一起。当年的结发之约,今朝终于再次实现了,他清浅的声音在寒若头顶飘着,“他说这个位子是他欠我的。”
见他做出结发的动作,寒若满心是渗着怀旧气息的柔情,可听完他的话,柔软的神色上浮起了惊奇,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谨冰要把帝君的位子让给你?”
“你不愿意吗?”他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神色略显不自然的反问道。
她一时并没有回答,宫谨冰与宫诀凊在她心中孰轻孰重一时真是难以抉择。到底是几年恩爱缠绵的人,宫诀凊如何能不知她的为难,自然而然的开口为她解决烦恼:“宫谨冰已经决定的事情,你认为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寒若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