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陷入一个险恶而无底的噩梦之中,真实的恐惧化作有形的魔爪,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呼不出气也吸不进气,狼狈得毫无办法。目空一切的狂傲被抛在地上,狠狠践踏。心脏也被攫住,有一只手掌将它拿捏住,一点一点收紧,痛得不能更痛。
那一声“谨”,却像是神奇的魔咒一般,猛地破开了所有痛苦。宫谨冰简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抬头望向了发出魔咒的源头。她的眼睛,不论经受多少磨难,始终不失光彩,明亮地令人不敢直视。而此刻,她眸中泛起的是自责与愧疚,还要满满的怜惜与脉脉的深情。
渐渐被这眼睛拉回了现实的世界,宫谨冰缓缓回神,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他的眼神恢复平日的清明,寒若这才放下心来,吐出一口长气,见谨冰方才模样,好似被梦魇缠住,她这一刻,几乎能实实在在地抓到谨冰对自己的无限深情。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一边是沉溺于二人世界之中的深情,一边是埋首于皮肉筋骨之中的紧张,只是无论哪边的世界,宫谦冱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独立存在。在她的世界里,他更是第一次做了局外人。或许这样反而能看得更清楚吧,往昔深厚的感情,在宫谨冰面前,竟然轰然倒塌。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宫谨冰有这么的爱她,这份爱意已经浓郁到超出所有人了,连自己也自愧不如。
可更让他惊讶的,是寒若对宫谨冰的爱。在此之前,他一直是自信的,因为自己在她最需要的时刻伸出了手,就像是在她的生命里,打入了一根足以支撑起她的整个世界的支柱。是的,就是支柱,自己就是她灵魂与生命的支柱。没有他,她的世界就会轰然倒塌的。所以母亲才会以死相逼,让他亲手杀了她,只有他动手,才能给她最致命的伤害,即便她人不死,心也会死。
可是不知何时,宫谨冰偷偷渗入了。无孔不入地渗进了她的内心。宫谨冰腐蚀了她的支柱不说,还缓缓渗入底下,化作了基石一般的存在。没有了宫谨冰,她的世界不会倒塌,却会变成空洞的架子。迎风而立,却弱不禁风。
这渗透恐怕是连寒若自己都无知无觉的,到发现之时,已经再也逃不脱了。而可怕的是,她似乎至今仍未察觉到,宫谨冰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如果说她死了,宫谨冰便会生死相随。那么恐怕宫谨冰一死,她也会同样如此了。他们的世界就好像已经容不得别人插足了,如果宫谨冰想,他已经可以真的做到与寒若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只是他自己都还不曾察觉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愿做出有一丝一毫违背她心意的事情,从而生生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如今宫谦冱既然看出了底细,那么他就不会让宫谨冰独占她,却也不能杀了宫谨冰。他的确想要将她锁为笼中鸟,不再让任何人窥视她,只有自己可以。可他到底不愿收藏一具美丽的尸体。失去她的痛苦,一次就够了。
这便让他的处境变得分外艰难起来,放她自由,便是将自己连同母亲的性命双手奉上,即便她不杀他,以宫谨冰的性子也不会放过自己。他不能拿自己与母亲的性命冒险。再者言,他的确栈恋权力,那是与生俱来的本性,挥之不去的欲,望。可囚禁她,会使她失去活力,对她来说那便等同于慢性谋杀。这是两难之境,不过好在,他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考虑。
宫谦冱心中千回百转之时,都胜已经处理完左臂的伤,开始向右手进发。寒若身子猛地一颤,那剧痛的记忆立刻复苏,携着排山倒海之势而来,嘴中已咬好软巾做准备,紧紧依偎着谨冰,点一点头示意都胜可以开始了。
都胜抬头深深望了谨冰一眼,似乎在提醒他做好准备,不过一瞬,刀已落入肉中。寒若痉挛般地抽搐起来,软巾几乎要被银牙咬烂,额上冷汗随着眼泪簌簌而下。好似因为谨冰在身旁的缘故,她内心悄然变得柔软起来,像是撒娇似的一股脑儿将痛苦表现出来,好让他多心疼几分。
这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变化,之前即便再痛,她也没有落过泪,这才是第一刀下去,眼泪便唰地下来,其余反应也比前两次更激烈一些。那的确是在向谨冰撒娇无疑,可是落在谨冰眼中,却变成了凌迟一般的折磨。
他能从她的反应中切实感受到那剜肉之苦,更能从她眼前的痛苦,推测想象出她之前受酷刑的场景。现实与幻想重叠起来,化作无数攻击袭向他,周身都变得冰冷,连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都被这冰冻变缓了。宫谨冰能忍受一切痛苦,唯独不能忍受寒若受苦。那是比施于己身来得痛苦千万倍的折磨。
几次不忍再看下去,宫谨冰都咬牙死死忍住,紧紧盯着都胜手上动作,要将这每一刀刻入心中,让自己牢牢记住她此刻身受的每一分痛苦。来日,他会让这些痛苦加倍偿还给宫谦冱,更要让自己记住,此生不会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错误,让寒若受此折磨了。
谨冰的手握桩若的手,他的手颤抖得比她还要厉害。忍住剧痛,她松开软巾,刚想开口,便化作一阵凄厉哀绝的惨叫,死死忍住,吐出了断断续续的话语:“谨,你不要,不要再看了。”即便痛成这样,她仍旧记挂着他,不舍他痛苦。这与她坚持让宫谦冱在旁观看形成了多么鲜明而令人心碎的对比来。
谨冰牢牢捂住她的手,将软巾重新递回她口中让她咬住,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