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而舒适的马车,一路奔驰,向着煊王府的方向行进。
夏侯缪萦端坐在软榻的一角,混混沌沌的思绪,尚在脑海里绞成一团乱麻,许久未曾反应过来。
身上包裹着的玄青色披风,温暖而缠绵,萦绕开丝丝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如有勾魂夺魄的魔力,叫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却又莫名的恐惧。
眼眸微抬,夏侯缪萦不由望向对面的男子。颠簸的马车之中,男人秀拔挺直的身形,端坐如神祗一般,一袭月白色的锦衣,熨帖的伏在他健硕的体魄之上,除了腰间系一条松香色弹墨嵌玉腰带之外,其余不赘任何的佩饰,简单却华贵,越发衬得他脸容似玉,俊美异常。
自上车以来,男人便即闭目养神,似将一切不想见的人与事,都紧紧关在了眼帘之外。阖着双眸的他,掩住了濯黑瞳色里的锐茫精光,似少了些凛冽迫人的气势,连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都仿佛柔和了几分,溶溶日光,透过车窗,影影绰绰的照进来,在他冷毅坚韧的俊颜上,投射下斑驳的光影,似沉了一场半睡半醒的幻梦,不知所起,不知所踪。
这样一个讳莫幽深的男子,高贵如神祗,妖异似鬼魅,一切都仿佛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半步之遥。
什么才是他的真面目?
夏侯缪萦看不清,也望不透。
渐浓的秋意,卷着泠泠冷风,从吹拂不定的帘子里透进来,激起阵阵的寒气。夏侯缪萦夏侯缪萦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却还是觉得冷,那股凉意,似从心底长出来,再厚实的衣衫,仿佛也抵挡不住。
况且这件披风,本就是男人强加给她的,无非关心,不过是借她打击他的对手罢了。
无所谓的笑了笑,夏侯缪萦抬手去解身上的披风,属于男人的气息,令她如芒刺在背。
“你在干什么?”
清清冷冷的嗓音,就在这个时候骤然响彻,似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子,毫无预兆的砸落进一片幽湖之中,荡起连绵的暗涌。
夏侯缪萦不自觉的手势一僵,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触目所及,但见他猛然睁开的双眸,精光陡现,刀锋般的锐芒,迸射如同天边最亮的一颗星,直抵人灵魂的最深处。
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不受控制般的砰然一跳。夏侯缪萦忙自敛了去,拽在衣领处的手势,却还是不由的一紧,泄露出些些的不安。
“那个……”
语声干涩,喉咙微苦,夏侯缪萦暗暗平息了下这莫名的情绪,一边继续扯着那几乎系成一个死结的披风,一边开口道:
“戏不是做完了吗?我自然应该将道具还给你……”
赫连煊望着她一双晶莹剔透的小手,拼命的想要将身上的披风,瘟疫一般拽下来,但觉如此的刺目……先前别的男人将她紧紧揽在怀中的时候,也未曾见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挣脱,所以她现在这副厌恶的神情,这腔嘲讽的语气,是完全针对他的吗?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在赫连煊冷寂如石的心底,似是划过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叫他莫名的烦躁。
“怎么?夏侯缪萦,你这是为着本王打断了你跟赫连烁之间的卿卿我我,所以恼羞成怒了吗?”
冷冷一笑,赫连煊钉在对面女子身上的一双寒眸,锐利的像是刚刚磨光的刀子,恨不能将她一寸一寸的剐了一般。
“赫连煊,你不觉的累吗?”
夏侯缪萦定定的迎向他清冽视线,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心灰意冷,连一把脆生生的嗓音,都带了些说不出的疲惫:
“抓着每一个机会,不遗余力的羞辱我……赫连煊,你难道不觉的累吗?”
女子通透如玉的脸容上,在该刹那,似褪尽了一切生动鲜活的表情,铺开一层恹恹的容色,如水一般,淡淡将她笼罩住,落进赫连煊的眼睛里,却只觉心口之处,如同被一块千斤巨石堵着,漫出异样的不舒服之感。
但这样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转瞬便已被他毫不留情的摒了去,赫连煊狠狠盯着对面的女子,晦暗眸色里,却似淬了某种灼烈的恨意一般,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本王不过说了两句风凉话,你就受不了了吗?”
凉薄唇瓣,斜斜挑开一抹嘲讽的弧度,赫连煊字字如锤,敲打出一记记钝重的声响:
“夏侯缪萦,既然你不想本王羞辱于你,就应离得赫连烁远远的……他不是你该招惹的人……”
夏侯缪萦听不出他这冷硬语声之中,凝着怎样的警告温度,只觉如此的可笑。嘴角一扯,毫不掩饰的漾出几分自嘲:
“难道不是王爷,才是妾身最不该招惹的人吗?”
女子俏丽容色上,似反射着车窗外的泠泠浮光,一颦一笑,莫不荡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
赫连煊突然十分的厌恶她这样的表情,她这样的语气,那种感觉,就像是初春挂在屋檐上,欲融未融的积雪,凉飕飕、湿漉漉,悬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不冷不淡,搅乱着人一切平若磐石的心绪。
冷峻眸色,陡然一厉,男人衣袂翩翩,蓦地一恍,转瞬之间,却已掠到了女子的面前,健硕体魄,在她闪烁如天边繁星的瞳孔里,笼罩下一片蓬勃阴影,高大身形,像是遮天蔽日的幕布,完完全全将她包裹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方寸间,已锁住她的整个世界。
夏侯缪萦听到自己,心跳砰然,蓦地提拉到喉咙口的声音,连呼吸都仿佛不受控制的一顿。
“夏侯缪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