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咬紧牙关,咽尽这不合时宜出现的悲痛,岑立夏摇了摇头,不想面前的男人再为她担心。
少顷,‘女’子嗓音微哑,开口道:
“你也不要叫我‘缪儿’了……过去的夏侯缪萦,早已在三年前已经死了,我现在名唤‘岑立夏’……”
她多么想,她真的能够跟名字一样,与过去的一切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划清界限,但现实,却一次一次的将他们残忍的拉扯在一起,延续着未尽的一切,叫人逃不开,也避不过。
而她只能够眼睁睁的接受。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在命运面前,她是这么的卑微,这样的渺小。她什么都左右不了。她连这个世上,最爱她的那个人的‘性’命,都救不了。
不能再想了。
否则的话,岑立夏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
近在咫尺的男子,却仿若没有察觉她心中真正所思所想,只眉目潋滟,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
“我也已经听说了,你与三王兄之间的事情……”
瞥了一眼身畔的‘女’子,在他看似不经意的提及那个男人的姓名之时,瞬间紧握的双手,赫连烁眼眸一深,敛去了,只继续道:
“虽然我一早已知当年三王兄对你的一切情意,不过是源于利用,但我亦没有想到,最后他竟然会为了十三座死城,而将你推给司徒锐,而且,还派剑客行刺于你……”
说到此处,赫连烁语声蓦地一顿,噤了声。仿佛唯恐这一段重提的过往,会再一次戳到‘女’子的痛处。
但当初的那些事情,又怎比得上,如今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伤害呢?
所以,岑立夏只是简短的向着面前的赫连烁解释道:
“其实,景大哥一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所以提前告知了我……而我则求景大哥扮成了那个刺客,当他一剑刺来的时候,我便假死,然后,我便随司徒锐去到了北昌国……”
如果她当时没有要他帮她,如果她当时没有将他卷进来,那么,他现在或许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做他逍遥自在的北昌侯,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惨死在那个男人的剑下。
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司徒锐。
每多想一次,岑立夏的心,便是多痛一分。她不知道,这样下去,她还能够撑得了几时。
听得她在提到“司徒锐”三个字之时,不自觉放轻放缓的嗓音,那样简单的一个名字,却仿佛被她浸满了无尽的苦与痛,厚重的,浓烈的,‘荡’进闷热的空气里,‘潮’湿而且沉重。
赫连烁眉目如晦,有一瞬间的深不见底。但旋即,却是只余一片沉默。
“司徒锐的事情,我亦听说了……”
男人似犹豫了须臾,终究还是缓缓开口道。
岑立夏却蓦地望向他。
“我原本以为你死了,所以亦觉得生无可恋,索‘性’便留在我坠崖的那处地方,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赫连烁低声解释着,“我原本以为,我的一生,也就这样过了,再也不会踏入红尘之中……直到前一段时间,我听闻你不仅没有死,还嫁给了司徒锐,成为北昌国的王后,我才终于决定从山谷里走出来……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确定你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确定你过得好,就可以了……”
这一番话,虽然男人竭力掩饰,但字里行间,那丝丝入扣的浓情厚意,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一笔一画,都莫不透进岑立夏的心底,令她因着司徒锐的死而痛苦‘欲’裂的一颗心,亦不由的为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幽幽情愫而动容。
“赫连烁……”
低喃唤出声,只是,这一刻,除了这三个字,岑立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即便没有司徒锐的事情,她亦永远都不能回应面前这个男人。
这让她更加觉得对不起他,欠他良多。
可是,除此之外,也别无办法。
她注定辜负他的一番情意。
既然如此,她亦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面前的男人,却像是知晓她那些想说,却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他似乎不必她说,又或者他不给她说的机会,只顺着先前的话头,继续开口道:
“哪知,我才刚踏进唐国的境内,就已经听到三王兄不仅杀了司徒锐,还将你掳走的消息……”
顿了顿,“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一路沿着残留的蛛丝马迹寻来……还好,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看到你没事,夏儿,我终于也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
说到此处,赫连烁语声渐低,深深的望住面前的‘女’子。一双温厚而干燥的大掌,亦不由的更紧的将她握了住。一片情意,都仿佛融进了这样无言的一个动作里。
男人眸底的灼灼情愫,烫的岑立夏心口一窒。她不由的下意识的垂下眼眸,避开男人的注视。
“赫连烁,谢谢你救了我……”
‘女’子低声开口道。
可是,除了这“谢谢你”三个字,她已经不能给他更多了。
赫连烁像是能够看透她的心思,情知她的心中此时此刻,只有司徒锐一个人,所以,只是,轻声道:
“夏儿,有生之年,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这话的男子,甚至微微扯了扯‘唇’角,牵出一抹安慰的弧度,只是,那样强撑出的温润笑意,却终究还是难掩那一丝浸在眼角眉梢的失落。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