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夏侯缪萦望向面前冷郁阴鸷的男子,他如墨的眼瞳,倒映出她落在其中的斑驳影子,那一双沉暗的眸子,就似两汪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要卷着她直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样。
他这样的恨她,到底是为着什么?
夏侯缪萦想不通。
“王爷就这么憎妾身吗?憎到恨不得妾身死?”
迎着男人冷戾眸色,夏侯缪萦目光灼灼,像一只执拗的小兽,誓要寻出真相,方才罢休。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否则……”
赫连煊瞳底有精光一闪即逝,锐如刀锋,凝着慑人的杀气:
“惹怒本王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
字字警告,似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射向夏侯缪萦,激的她禁不住浊气上涌,硬声道:
“不如王爷提点一下,惹怒你会有什么后果……也好让妾身斟酌一下利弊,看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胆量……”
面前女子,黛眉轻挑,眼波含俏,如盈盈皓月的脸容上,溢彩流光,清冽而冷傲,倔强而不羁。
眸底神色,晦暗莫测,男人目光沉沉,似无边的黑夜,笼住落在他墨色瞳仁里的身影。
薄削的唇角,蓦地勾起凉凉笑意,赫连煊闲闲开口,却是冲着身侧如影随形的侍卫:
“派去吕梁国的将士,可有消息传来?”
男人嗓音低沉,似落雨沙沙,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性感,听在夏侯缪萦的耳朵里,却是暗流汹涌,如亟待涨潮的汐水一样,迅速的逼近。
“属下刚接到飞鸽传书……”
年轻侍卫,英朗如挺立的松柏,神色漠漠,恭谨回道:
“袁将军一行三万大军,已过了浦淩江,如无意外,明日即可到达夏邑。”
夏侯缪萦心中陡然一震:
“煊王爷故意将这个消息话给我听,是在威胁妾身吗?”
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轻勾,笑意溶溶,蛊惑而妖邪:”本王只是想告诉你,煊王府的兵将,本王可以随时派出去……同样的,只要本王想,亦可以随时撤回……”
虽在笑着,但男人的周身,却罩满泠泠阴戾气息,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杀予夺,只在他股掌之间。
“拿吕梁国万千无辜子民的性命,来要挟妾身这么一个弱女子……”
冷冷一笑,夏侯缪萦瞪向眼前这个无良到发指的男人:“王爷不觉得自己太卑鄙吗?”
“无辜?”
赫连煊重复着这两个字,似听到了什么极之有趣的事情一般,笑道:
“因为你,夏侯缪萦……他们就算不上无辜了……”
眸色陡然一厉,男人灼烈双瞳,利如箭矢,射向面前女子身上:
“本王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更不需要扮演什么正人君子……对本王而言,任何事情,从来都只有结果,没有手段……”
嗓音渐冷,男人俊朗的脸容上,不见一丝情绪:“夏侯缪萦,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向依依道歉,然后自行在太阳底下跪足两个时辰……做到了,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平硬话声,到此堪堪停住,只因后面的内容,已不必多言。
夏侯缪萦望着他一张天妒人恨的俊颜,真的很有冲动将他这副臭皮囊给一刀剥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丑恶嘴脸!
四目交接,两个人的眼底,都各自映出彼此的容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流离出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死寂的如同坟墓。
“王爷……”
女子轻软嗓音,柔柔响起,似一颗石子,不经意投进暗流汹涌的湖泊,惊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夏侯缪萦看到,因为这一声低唤,赫连煊似寒冰般冷鸷阴郁的眉眼,竟不由缓了缓。
容珞琰果然是他最宠爱的女子?
脑海里蓦地划过这个念头,夏侯缪萦愣了愣。随即苦笑,她现在是砧板上的肉,自身难保,旁人的事,是与不是,又与她何干?
正自嘲着,却听容珞琰语声娇媚,婉转如莺,开口道:
“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公主刚刚嫁到王府,许多规矩都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王爷可否先暂且饶了公主这一回?”
夏侯缪萦不由一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容珞琰,竟会为着她求情?
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这娇艳似芙蕖怒放的女子,但见她莹润的脸容,在溶溶日光下,越发通透如玉,不见任何瑕疵,完美的如同瑶池上的九天玄女。
对住她,夏侯缪萦却不知心底究竟是何滋味。按理说,她为她求情,她应该感激才是。可不知为何,却另有一股莫名的别扭之感,丝丝绕饶,说不清道不明。
赫连煊没有开口,眸深莫测。
短暂诡异的静默过后,只听一道娇纵而尖利的嗓音,蓦地划破长空:
“这怎么能行?”
柳依依激动的几乎破了音,俏脸上被水冲的斑驳的妆容,已渐渐风干,红一块,白一块的印记,像爆裂的墙皮,随着嘴型一张一合,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夏侯缪萦不仅不将珞琰姐姐你放在眼里,还胆敢泼了妾身一身水,王爷罚她在太阳底下跪两个时辰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柳姐姐,你说对不对?”
一旁始终不动声色的沈岚霜闻言,似有些不知所措,默了默,方才温婉开口:
“两位姐姐都说的极是……依岚霜看来,今日之事,公主确有不妥之处,但所谓不知者不罪,况且如今天气甚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