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慕淮安的府邸走出来的时候,天空正一片昏暗,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悬在头顶之上,像一袭巨大的幕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下来一般。

“看起来要下雨了……”

抬头望了望天色,夏侯缪萦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穗儿,眼睁睁的瞧着她家公主掩在眸底的落寞神色,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侯缪萦一转眼,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情知她的关切,心中一暖,不由笑了笑,随手掀起帘布:

“上车……”

只是,一只脚还没有来得及踏上踩凳,忽听得平日里一道施悠悠的嗓音,蓦地响起:

“原来三王嫂你也在这里,还真是巧合的很呢……”

这一把熟悉的轻佻语声,除了赫连烁之外,再无他人。

夏侯缪萦动作一顿,然后徐徐转过身来,触目所及,果然便见不远之处,赫连烁一袭紫袍,长身玉立,款款站在那里。

“确实很巧……”

敛去瞳孔里的一抹浮光,夏侯缪萦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道。

赫连烁也不以为忤,如削薄唇,挂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一双料峭的桃花眼,却是别有深意般的望向蒙昧天色里的朱门大宅,语声慵懒:

“话说,自从南平侯过世之后,慕兄他就一直称病,闭门不出,算下来,也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本王不免有些担心,趁着今日有空,便来探望他一下,没想到却能在这里撞见三王嫂你,看来本王今日这一趟,真是走的值了……”

夏侯缪萦却是不由心中一动,一沉。

“本宫竟不知六王弟你,何时与慕大哥变得这么亲厚了……倒叫人意外的很……”

漫不经心的开口,夏侯缪萦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赫连烁却是笑容如旧,一双幽眸,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薄唇微启,道:

“那三王嫂你真的应该跟本王多亲近些才是……相信到时候,本王带给你的意外,会更多……”

夏侯缪萦无所谓的笑了笑,“是吗?”

说着话的女子,一张清丽脸容上,神情疏离而寡淡,如闻他人是非,殊无半分的在意:

“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比起意外,本宫现在倒更喜欢每天都太太平平的……”

赫连炘浮在唇角的笑意,似乎深了深,薄削唇瓣,突然接口道:

“就像三王嫂你现在过得一样?”

夏侯缪萦听清了他语调中的深意,终究还是不由的握紧了垂在袖间的手势,身子有瞬间的僵硬。

赫连炘瞥了她一眼:

“说起来,这几日事忙,本王竟一直没有抽得出时间,亲口向三王兄道喜呢……”

说到“道喜”两个字,男人一张如精雕细刻的俊颜,毫不掩饰的攒开丝丝幸灾乐祸:

“沈侧妃既有孕,无论将来生下的孩儿是男是女,都可算是三王兄的第一个孩子……这样的大喜事,就连本王,都替三王兄感到十分的高兴……”

夏侯缪萦静静伫立在一旁,听着他薄唇里刻意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只觉可笑的紧。无谓与他继续纠缠,遂道:

“六王弟敬请放心,你的恭喜,本宫一定会替你转达给王爷知道的……”

赫连烁又是瞥了她一眼,俊颜上,笑意未减:

“之前传闻,三王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独宠王嫂你,由是冷落了其他几位侧妃……如今沈侧妃有孕,可见那些传闻,实在是无稽之谈……”

语声一顿,却是连尾音都仿佛带上了薄笑:

“之前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本王还一度认为,莫非三王兄这一次,真的会为着一个女人,转了性子?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是本王想多了……说起来,本王之所以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真不知是高看了三王兄,还是缪儿你……”

夏侯缪萦闲闲一笑:

“六王弟你高看了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太高看自己就行了……”

顿了顿,装作无意的开口:

“对了,六王弟你刚才说是来看望慕大哥的?本宫差一点忘了提醒你,只怕慕大哥现在不适宜接受探访……”

赫连烁只道她是在转移话题,漫不经心的顺着她的话头,接口道:

“哦,为何?”

夏侯缪萦眸底似不由染了一丝忧色:

“因为慕大哥患了天花……”

赫连烁难掩惊讶。

瞧来倒不是假装的。

毕竟,在这个年代,罹患天花,虽不至于必死无疑,但也是叫人闻之色变的传染病,赫连烁有这种反应,并不出奇。

显然,这也是夏侯缪萦想要达到的效果。

自从那日,她与赫连煊将慕淮安送走之后,一直对外宣称,慕淮安身染风寒,加之伤心过度,是以闭门不出,但这并非长远之计,时间一久,必叫人生疑,就好像此刻站在这里的赫连烁,无疑是想要刺探什么……所以,让慕淮安患上天花的消息,是夏侯缪萦早就想好的,蒙蔽其他怕死之人,应该不成问题,但面对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就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果然,赫连烁只是短暂的一凛之后,旋即现出怀疑的神情来,倒也毫不掩饰。

“你说慕兄染了天花?”

夏侯缪萦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疑虑之色,淡淡道:

“六王弟这是在质疑本宫的医术呢?还是不信本宫说的话?”

赫连烁眼底浮起一抹兴味:

“怎么?三王嫂有什么需要欺骗本王的地方吗?”


状态提示:第217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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