皛皛的一席话使得审讯室里的气氛难以言喻的压抑,杜亦坚死死地握紧拐杖的杖柄,双眼充斥着对她的戒备,然而此时的戒备早已无用,他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想说点什么吗?”皛皛期望他能继续反驳,因为他越是反驳,越容易让她找出马脚,“如果没什么可说的,那就代表你承认了。”
杜亦坚睁着一双因为秘密被揭穿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内里依旧透着拒不承认的波光,他松开握紧杖柄的手,抖瑟的拿起桌上的茶杯,从进来开始,这杯茶他就没碰过,茶水已凉,他却没有在意,仰头灌了一口。
一如喉便是透心的凉,而他正需要这种凉意,此时此刻他必须要冷静。
可冷静的情绪在面对皛皛那双好似能看穿他的目光时,又开始瓦解了。
为什么,她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仿佛她就是当事人一般。
几十年的岁月过去了,他一直以为这个秘密会在他死后一起带进坟墓里。
不知是茶水太凉了,还是房间的温度降了,他突然觉得遍身都是冷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皛皛拿起一旁放置的热水瓶,往他手中的杯子续了一些热水,但掌心传来的烫热并不能温暖他。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惧意。
名与利……是他这辈子唯一仅有的东西。
他不愿失去,也不能失去。
杜家不能因此被抹黑,绝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他抬起头,努力恢复到原有的冷静,“你说的不过都是你的猜测!”
时过境迁,当事人除了他之外,都已尘归尘,土归土,早已没了人证,只要他咬死不承认,警方又能拿他如何。
他可以是杜芙的亲生父亲,杜亦尘也同样可以是,他们是孪生兄弟,基因近乎相同,如果只是凭一份他和杜芙的dna鉴定报告,未免太薄弱了些。
皛皛也明白证据还不充分,那都是她的推理,但她不认为自己的推理有错,可惜目前人证、物证都太缺乏了,只能靠吓唬他。
她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望着杯口冒出的热气,她隔着白雾说道,“你如何让杜亦尘成为你的替身,又如何利用了杜燕芳,以及杜芙是不是你的女儿,那都是你们杜家的事情,与警方无关,我只想知道杜芙肚子里的孩子去哪里了?”
杜亦坚顿时一颤。
这个反应,皛皛看得分明。
他果然是知道的。
“什么孩子?”
“杜老的记忆力那么出色,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怀了身孕吧。”
“你一口一个杜芙是我的女儿,是不是太武断了。”
“武断与否,杜老你心里清楚,我不会再赘述,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现在追查的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死者多达十数人,任何有关这个案子的线索,我都不会放过,也希望你能与警方合作。”
杜亦坚冷然道,“我拒绝。”
他的嘴硬是一开始就能料想到的,一旦他承认了,那么杜家现今的荣光就会马上崩塌,成为人人唾弃的家族,如同过街老鼠一般。
即便现在能拿出活生生的证据,他也可以不承认,他今年已经有八十五岁了,还能活多少年,尽管他的身体看起来很不错,但又有谁能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他可以将这些事情一直拖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皛皛清楚他心里的打算,这也是她早已能预测得到的。
“我想老艾一定知道你很多事。”
杜亦坚瞬间绷紧了所有的神经。
“你不肯说,他未必也不肯。”
杜亦坚的笑声如雷鸣般响起,“丫头,如果你想从老艾那里挖消息,我劝你省省吧,他是不会背叛我的。”
皛皛莞尔,“或许吧,但又谁知道呢,或许撬开他的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也说不定,我会将刚才说的那些都说给他听,并告诉他,你已经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他,活人试验、器官研究,这些帽子扣下来,他必定是死刑,嗯,他忠心于你,应该会甘愿为你顶罪,但是……”她喝了一口茶,扬起笑容,十分玩味的看着杜亦坚。
杜亦坚不知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觉她的笑容很刺眼,“你……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查了查老艾的家人,他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老来得子,疼如心窝,这个儿子是他的一切,孩子还没成年,父亲罪就以杀人犯被判死刑,孩子会有多伤心。”她笑容更甚,“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定会有点用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大概是他在你身上学得最好的东西。”
“你!”杜亦坚再次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指向她,“你卑鄙!”
皛皛吹了吹茶叶,“没有你卑鄙。”
为了所谓的名与利,所谓的家族荣光,他无情的利用一个爱他的女人和自己的亲弟弟,这种人说他卑鄙都显侮辱了卑鄙这个词。
杜亦坚气得直颤抖,她抓住了他最大的要害,这个要害自然就是老艾。
如果是以前,老艾没有子女的时候,那还好说,要他生,要他死,都是自己的一句话,但现在……老艾有多疼爱儿子,他比谁都清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老艾知晓他太多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不放心跟着来公安局的目的。
局的目的。
他顿时慌了。
皛皛在心里冷笑,多疑这个缺点用在这里刚刚好。
审讯室外,景飒和曹震屏着呼吸看着里头的情形,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