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出击鸣金收兵。”叶央缓缓说出八个字,指尖敲着矮桌看他,“两军交战,打仗讲究的是阵型,不是你们一窝蜂涌上去胡乱打一气!山匪们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是事实,承认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比不上就是比不上,但你硬要逞强,要我把你派去前线,这样才叫一视同仁,却打不赢了!”
管小三张了张嘴,低下头听她说话,没有反驳。的确,他只是个不识大字的土匪,这几年连打劫的事儿都没干过,老本行都生疏了。一身武艺勉强能和普通将士打个平手,至于什么阵型什么旗语,一概不通。
“我要的是胜利,不是任何一个没本事的人要求的公平。”叶央见管小三听进去了,暗自点头,“神策军大多数人都见过我收集的火药材料,若是让他们去找,效率极高。若是叫你和你的兄弟们去呢?”
圆溜溜凸出来的眼睛微微一缩,管小三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他刚才站在队尾把统帅的话听得很清楚,可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如果让自己去找,指不定磨蹭到什么时候呢!
“赢一场战争并不是讲究谁干的多谁干的少,而在于是否让所有人都发挥出了全部特长。有只能神策军去做的事,自然也有你们能做的。下次别急吼吼地跑过来找我问个说法,三思而后行。”叶央坦然地教一个还没自己大的男人道理,而听的人却没觉得半点不妥,老老实实地点着脑袋,“记住四个字,军令如山。不管主帅的命令是什么,战士们也只有施行的道理,绝不能反驳。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犹豫片刻或许就错过了机会,哪有像你这样,不管命令如何先来找主帅计较公不公平的!”
交战时主帅下令进攻,战士们便不能遵循心中的胆怯而后退;主帅下令撤退,哪怕敌军已经逃窜,战士们都不能追击,这就是军令。
管小三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大祁军纪比山上的规矩更严苛,命令一下就不容辩驳,是他太轻率。
想道歉,又被叶央一句话堵了回去:“只要记住主帅的话,必须实行。下不为例,这回原谅你,等战事一平诸位成了真正的士兵,再训练也来得及。”
如果要用神策军的进退有度来要求土匪们,好比和一群连字都不认识的人比赛作诗,叶央大度,管小三却惭愧得很,脸颊涨红地坐在对面,半晌才道:“老大,是我错了。”
奇怪,对面明明坐的只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他战战兢兢什么?可面对叶央时,没人会想起来她只是个小姑娘。
“还不忙着道歉,我的确有事要交给兄弟们。”既然被人家称作老大,叶央也不介意当一回山匪头头。
管小三眼睛一亮,“是什么?保证做的漂亮!”
“用剩下的马和车,去123言情里运些水回来。还有,你们对这周围很熟悉,领着大家砍些容易烧制成炭的木头来,进山时带上弓弩兵器,别被野兽伤了。”叶央把辅助的任务交给他。砍树是个力气活儿,不知道管小三能不能弄些已经半枯萎的木材,反正这个时代环境很好,山林野地一片一片的,倒不用担心引发环境问题。
领命后管小三退出军帐,外头围满了跟过来的山匪们,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所有人还没拿到统一的服装,只是在胳膊上缠了条颜色质地都很粗劣的红布证明身份。
“吵吵什么!”管小三严肃地大吼,末了听见军帐里一声闷笑,压低了声音道,“都站好,站成队伍,别歪七扭八的,听我说。”
“既然已经不当山匪了,咱们就要有个新样子。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有任何意见。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咱们只要干好自己能干的,除此之外一概不要操心!”他看山匪们七扭八歪的队形,彻底明白叶央为什么说那番话了,世代为军的和半路入伙的的确不是一个水平,“总之,就是听话,听话!兄弟们都是吃过战乱苦头的,要是能击退库支军,老大就算让咱们都抹了脖子,也不准坑一声!”
叶央说的内容他只记住了最关键的,不过也够用。接着又吩咐下去,山匪们便结队去带神策军找哪里有枯树了,还分出一半人运水准备晚饭。
坐在军中歇了片刻,叶央同样有自己要头疼的东西。不止是管小三和山匪兄弟要学的很多,她也得加倍努力。邱老将军指挥全军上下近十万,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叶央只管着一千多人就觉得很麻烦。
而且一旦开战,不是有计划的偷袭就足够了。和叶央理解的“打仗就是两军人马混在一起厮杀”不同,她要学行军布阵,阵法就是一道大关,还要懂得听号令鼓声行事,还要明白什么是叫阵——这种行为叶央在理解之后,就陷入深深地纠结中。
所谓“叫阵”,就是一方派出个代表跑到另一方大军前,通过不文明语言来挑衅对手,直到对方应战。但需要注意的是,被叫阵的那一方就算气得要死,也只能派出一个人来打,而不是一股脑冲上去抽死丫的。
多么憋屈的方式啊!
走到邱老将军的营帐前,叶央还沉浸在深刻的思辨中。军帐里,商从谨和李肃将军及几个副将都已经在等着了。
“叶央来迟,望诸位恕罪。”她踏了进去,略一拱手。
“我们也是刚到,没什么来不来迟的。”李肃将军声若洪钟,笑起来很是浑厚。他家里有个娇生惯养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