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曾见到过一家中一言胜千金的场景,那么当天就是,傅随安能看见她未来的婆婆甚至笑逐颜开地道:“这倒也是,好好,都听你的。”
展嘉瑞龇牙咧嘴地在她耳畔低低失笑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在我们家,我们小舅的话就是圣旨,我老妈只要小舅在,就没这个儿子。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你也不吃内脏,等等让他们再上些甜羹给你尝尝。”
点点头微笑着应声,她靠在展嘉瑞的肩头,眼眸弯成极亮的弧度,柏谨言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专心沉静地一点点地夹菜然后塞进嘴里,条理顺序无一错漏,连动筷的的每一步都好似有节奏。
这个偌大的包厢,这么些人,只有他柏谨言知道,从转首回眸,她的身影带着似水流年撞进这一刻的自己眼里时,他宛如再一次验证自己早已葬身于孤寂深幽的渊底,任由那些鱼将自己当鱼饵,分食着他的四肢百骸,他早已出不去了,就像被困住一样,不能呼吸,不能呼救,而他这般专心地吃菜,咀嚼,吞咽,却是分明知道近在咫尺,自己身旁的她靠在别的男人的肩上笑起来有多美,他如鱼刺在喉,根根扎在最最致命的伤口上,她笑的样子就像当年她嫁给自己的时候一样,明媚皓齿,嫣然笑语。
有多久了,我一个人隐忍着记忆,我等你太久了,等到我以为再不可能遇见你,我这副样子甚至不能去找你,可,我不曾想,在我终于等到你突然出现的时候,就像当年错了一样,根本没有办法伸手同你握手相认,甚至问一句,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如果记得该有多好,如果不记得又该有多好,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但我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都不是那样,而是,我要亲眼看见你在我身旁同另一个男人幸福快乐,你知道,从见面到现在,我最想说的话,其实是:“明晰,过了那么久,久到你甚至可能不记得我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了,你能不能真的……原谅我一次。”
而,这些又有什么用,他甚至不能再去爱她,何谈,原谅。
嘉瑞洗漱完毕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睡得很沉了,可是身子却很不适地蠕动,丝绸的被褥早就被她卷缩得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眉头皱得紧,甚至有低低听不仔细的梦呓声阵阵。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展嘉瑞手腹顿时感到一凉,竟是满满的冷汗。
“随安……随安!醒醒……醒醒……傅随安!”低低地叫唤,展嘉瑞心下略紧张,伸手将她的身子抬起,然后轻轻椅想将傅随安摇醒,然,她的身子同他的椅一起晃荡,丝毫无要醒来的样子。难道是在做梦,即便是做梦哪能睡得那么沉?
或许,傅随安的梦的确像是突然被惊蛰的梦,掩埋了太久,她分不清梦里的人是自己,还是别人,她只知道她看不清,分不明,她好似掩在薄薄透明帘幕后的观众,看了几个根本不连贯的画面,却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