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华国主?”
云羿重重地点了点头“当年的国主穿着便服在甫蜀四处游‘荡’时,恰巧停在了我的铺子前,我记得,他当时捻起了我做的最好的一支梅‘花’簪。我没有金银,那簪子是我用生铁照着做好的样子浇筑而成,又前前后后地改了好几天。他很爽快地买下了簪子,给钱时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对我说道:‘你这手,打金银首饰,太过屈才了些,可愿意替我做些大事?’我当然很愿意,于是他让人找了身好衣服给我,替我给弟妹找了安身之所不说,还教我武功。好在,我没让他失望。我从未像那时那样努力过,因为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在我面前的是我命中的贵人,若是不抓牢的话,那只能让弟妹陪着自己喝西北风了。”
“国主对你,可算有知遇之恩。”
“何止,在我跟着他回到城中的第三年,他亲手将我的二叔送到了我的面前。”
龙心不由惊呼一声“他知道你的身世?这下他可是为你报了仇了!”
云羿伸手将龙心揽过来“阿心,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要娶洛凡安?”
这个名字好似一把火,瞬间点亮了龙心心中的角落,那是她多年来都不想回忆的。
“当年绍懿国主点名要洛凡安联姻和亲,洛凡安是嫡长‘女’,按规矩,普华经得随之陪嫁。但那时的绍懿,狼子野心,国主早看出他们蠢蠢‘欲’动之心,所以才将洛凡安许配与我,好不让普华经流失他国。”
龙心的指尖狠狠地在桌上折了一下,当年云羿追求洛凡安,攻势之猛,是漠华上下都知道的,人人都只道他是看中了洛凡安的美貌,一见钟情,谁也没想到其中竟夹杂着这一层原因。
“国主那时说,洛凡安嫁给我,他放心。我多年来为了往上爬,无心顾及儿‘女’‘私’情,以至于快到而立之年还是孤身一人。这一来二去的,加上洛凡安实在算是罕见的绝‘色’,我也不由动了真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洛凡安逃婚,国主的计划,也算是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怒。”
“所以他才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龙心颤抖道,洛凡安的葬礼,她亲自参加过,她绝不相信她是为了愧疚会染病身亡的人,所以只能是国主为了普华经不外传而下的杀手。
云羿不语,除了看守洛凡安的几个‘侍’卫和阿容,所有人都以为洛凡安已死,他不必去解释她是怎么“死”的,只要这个状态还保持在龙心心里,那就算是安全的。
“我原想亲手杀了她,可是阿心,我云羿虽不算好人,但父亲自幼教过我,得知恩图报,故而洛凡安逃婚也好,洛召楼凌辱我妹妹也好,洛好当众让我下不了台也好,只要是洛氏子孙,我都不会伤害他们半点!”
龙心口‘唇’蠕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云羿这话,似乎是默认了国主亲自杀‘女’的行为。
她心中对洛凡安虽是极为妒忌,可毕竟是多年好友,洛凡安万事都没有亏欠她之处,反而,若不是她逃婚,断没有她现在的幸福。于情于理,她都该感谢她。
但国主......龙心咬紧嘴‘唇’。
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竟也能下这般毒手!
然而此人却对丈夫有天大的恩惠。
没有漠华国主,就没有今日的云羿。
这一正一反的矛盾感深深地植入龙心的五脏六腑,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马上走开几步,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云羿上前扶住她“怎么了?又害喜了?”
龙心擦擦眼角的泪水,努力摆摆手。
云羿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倒了杯热水喂她喝下。
“夫君......”龙心喘息许久才平复“龙心不知你曾经吃过这么大的苦,龙心今后一定会加倍地对你好。”她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手中被塞了一物事。
“本想晚些再拿出来,现在看来,都是一样。”他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她打开手掌,手心中是一枚镶着和田碧‘玉’的长命锁,小巧玲珑,不过指节般大小,然而雕工却‘精’细得很,锁片的背后,清晰地刻着两个字:长安。
“这是......”
“我做给我们的孩子的,我这两天在想孩子的名字,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若不喜欢,我可以融了重做。”
龙心眼眶一热“喜欢,我喜欢!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云长安......”
她笑出声来“好,无论是男是‘女’,都叫长安。”
云羿搂过她,热气打在她的耳边“我......果然不宜多喝酒,喝了酒,心中就藏不住秘密。阿心,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也不该有秘密......”
最后两个字已轻如细丝,声若蚊蝇。
龙心肩膀上一沉,她看去,云羿已伏在她肩上睡去了。
她不由一笑,轻轻地将他扶回到‘床’上,改好锦被,自己侧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后也觉得疲惫不堪,阖上眼睛,沉沉睡去......